正當黃潛善苦苦搜尋與等待時,另一位讀書人叫歐陽澈的不遠萬裏來到建康,他在來之前就對同鄉人吹牛說:“我能口伐金人,強於百萬之師,願殺身以安社稷。有如上不見信,請質子女於朝,身使穹廬,禦親王以歸。”有人認為他瘋了,他認為自己沒有,來到南京後,就立即上書。但他的情緒很激動,在上書中,無情地揭露權臣的醜惡,猛烈抨擊時政。當然,時政中自然有關於黃潛善的內容,黃潛善是又怒又喜,怒的是,天下人不理解他的苦衷。他所以與皇帝一個立場不主張與金人開戰,全是因為國力不強。但憤怒青年卻不管這些,指責他屍位素餐,不思進取。喜的是,他終於找到這樣一個機會來懲治自己想懲治的人了。
他找到趙構,開始誣陷歐陽澈,特意將歐陽澈原本就攻擊非常激烈的言辭加油添醋,延伸到了趙構身上。趙構大怒,但他不知道該如何處置此人。黃潛善立即提出自己的看法:此人不誅,恐怕還會激起宣和太學生請願的事件。趙構同意了他的建議,下詔處死歐陽澈。
詔書還沒有寫好,黃潛善又把陳東提了出來,他說,陳東這個人在北方時就不是安定分子,來到南方後,還曾經上書指責皇帝重用我等,居心叵測,“不亟誅,將複鼓眾伏闕”。趙構想了想,表示同意,在詔書上把誅殺陳東寫了進去。
趙構自然知道隨便誅殺上書人違反家法,他怕朝臣反對,就偷偷地將詔書交給了黃潛善,讓他去捉拿二人。黃潛善得到詔書後,立即派人去拘捕陳東。
陳東當時正在客棧和他的朋友及一群學生們在商議什麼事情,忽然見到官差來請,說是南京府尹孟庾召見議事。陳東坦然一笑,已經猜到一二,他坐在那裏不動,請求先吃飽再去。官差就答應了他,陳東吃完飯,叫人拿來筆紙,寫了一封家書,字跡筆畫與平時沒有兩樣,然後,他從容地對門徒說:“我死了之後,你們回去把這信交給我的家人。”陳東站起來,看著公差,希望他們能讓自己上廁所。公差表示很為難。陳東大笑:“我陳東也,畏死即不敢言,已言肯逃死乎?”官差想了想,就讓他去了。陳東在廁所裏呆了很久,出來後,穿戴整齊,和他的朋友與學生一一作別,然後昂首跟隨公差去了。
在刑場上,陳東見到了歐陽澈,二人微微相視而笑,在笑容沒有收斂起來後,二人被殺。這一天是建炎元年(1127年)八月二十五日。
第二天,南京府尹孟庾一臉的怒氣找到黃潛善,向他責問,為什麼要假借他的名義處死陳、歐陽二人。黃潛善擺出一副無賴相,兩手一攤,說:“我隻不過是按旨意行事,這不是我的主意啊!”
黃潛善這一招跟他對陳東落井下石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事實上,在很多時,落井下石的誣陷手法被一些人運用起來時,可以聲東擊西。趙構不喜歡陳東,黃潛善心知肚明。歐陽澈雖然不是陳東,但他所做的事情的手法卻與陳東相似。當趙構對歐陽澈產生憤怒情緒時,黃潛善立即捉住機會,把歐陽澈的影子——陳東——順手捏了出來。這就是落井下石的最高境界。
5、韋敬扔出的石頭
韋敬是明憲宗時代的一個宦官,明朝曆史上宦官多如過江之鯽,韋敬實在算不得什麼,他能在曆史上留下腐臭不堪的惡名,是因為他對一位朝臣進行了落井下石的行徑。
這位朝臣叫餘子俊,字士英,四川人,景泰二年進士,“授戶部主事,進員外郎。在部十年,以廉幹稱。出為西安知府”。餘子俊是個優秀的官員,不但幹練非常,而且與百姓關係相處融洽,在西安知府任上,他得到了西安百姓的愛戴,百姓對他讚不絕口。
或許是為官有道,也或許是精明能幹,餘子俊這個實幹家升遷的速度相當快。從西安知府直接升為陝西右布政使,左布政使,後又調浙江任布政使,半年後,改任右副都禦史、延綏巡撫,也就是由一省的行政長官改任為一方總督。
延綏是被很多官員所唾棄的,作為明帝國北部邊境的城市,延綏經濟凋敝,同時還時常受到已經退居荒漠的蒙古貴族勢力的侵擾,所以很多官員都不想到那裏去工作,而餘子俊來到延綏後不但毫無怨言,反而欣喜若狂。餘子俊早在西安知府任上時,對蒙古人經常越過黃河騷擾山陝乃至河北地區的行為就大為痛恨。當時他曾提出要修建一道長城來抵禦蒙古人,在陝西右布政使任上時,他巡視過陝西邊防,並沿途尋找建於隋朝的土築長城,看到蕩然無存的長城,他訓斥邊將,並要求邊將“沿邊築牆建堡,為久遠計”。但這一計劃因朝廷諸多要員的反對而作罷。多年以後,他再次回到北方,從前的理想必要化為現實。餘子俊上疏憲宗:“三邊惟延慶地平,易利馳突,寇屢入犯,獲邊人為導,徑入河套屯牧,自是寇顧居內,我反屯外,急宜於沿邊築牆置堡。”他主張“依山形,隨地勢,或鏟削、或壘築、或挑塹,綿引相接,以成邊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