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中,似聽到有窸窸窣窣的聲響。
一開始不明確,漸漸地,那聲音越來越大。
還似有聽見婦人的低泣聲。
是誰?
小小的眉頭皺了皺,她吃力地想要挑開眼簾,卻冷不防有人驚喜的聲音在耳邊炸響,“夫人,小姐醒了!”
她被這聲音驚得一顫。
小姐?
誰家小姐?
她明明記得是和哥哥在窄巷裏,邊上並無閑雜人等,莫非是有人撞了來?
不對,這聲音怎麼那麼像董嬤嬤的?!
這驚訝還沒過去,便隻感覺手腕一緊,婦人帶著哭腔的聲音頓時撞入耳膜,“琉璃,你可嚇死娘了!”
娘!
誰的娘?
琉璃猛然睜開眸子,不可思議的視線和那張哭泣的臉直直撞上。黛色長眉杏仁眼,小巧鼻頭薄櫻唇,那一張如銀盤般的臉因憔悴而更添幾分柔弱,讓人一看便會心生憐惜。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張臉和她娘一模一樣。
轟!
腦海裏似有什麼瞬間爆裂開來,她身體控製不住地連連顫抖。
娘!
怎麼會是娘?
她曾在宣紙上繪了千遍的人,怎麼會活生生地現在她的眼前?
顧氏見她身體顫個不停,以為她受驚至今未平,心疼地將她一把抱起,緊緊的摟在懷裏,大顆大顆的眼淚落入她的脖頸:“琉璃別怕,別怕,娘在。”
那淚,滾燙滾燙,幾乎要燙傷她的脖頸。
死人,也會感覺得到疼痛嗎?
琉璃僵硬著身子,幾乎要被自己的念頭嚇到,視線下移,頓覺不對勁。她的手——十五歲的女子,手指纖長而白皙,隻有常年握筆在指腹留下厚繭。可這,肉肉小小的手兒,分明是孩童才擁有的啊!
心頭巨大的驚愕過去,她迅速冷靜下來,很快便又發現了一係列不對勁的事。
其實不僅僅是手,她如今的身條也嚴重縮水了,若非如此娘又怎麼能將她抱個滿懷?還有董嬤嬤,她打發她回鄉養老時,她身材佝僂頭發全白且皺紋密布,而現在她皮膚還是光潔的,隻有眼角有那麼幾條魚尾紋。再有邊兒伺候的綠思和靜夜,青兒和紅兒她們看起來都還好小,紮著丫鬟髻,看起來不過八九歲的模樣。
難道,她還沒死?
她本就是個冷靜到極點的人,做出判斷後的下一秒便開始是不動聲色的打量室內的布置。越看越覺得驚喜,瞧這裏的陳設,分明就是她記憶裏不曾被毀的閨房,那也就是說她這是在自己家。再憶起先前看自己手的大小和能估計的身量,還有一屋子人的模樣她一下子便判斷出她回到了五歲的那一年。
五歲時——她受哥哥的唆使去拿爹爹書房一方名硯,卻因為沒踩好凳子而摔倒,昏迷了三天三夜。昔日的記憶與眼前一切完美重合,她的唇角忍不住勾出一抹淡淡的笑弧度來。
顧氏抱了她許久,未聽到她說一個字,忙鬆開她,見她還能笑,不哭不鬧的時候頓時鬆了一口氣。
可旋即,她大驚失色:“董嬤嬤,快,快喚大夫來!”
董嬤嬤聞言忙小跑著出去了。
上官琉璃想要製止她們的,想說自己沒事,可一張嘴便是覺得頭暈眼花的,尚來不及說什麼,便是暈厥了過去。
最後她聽到的,是驚慌失措的尖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