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叫聲、叱罵聲、法器仙寶交擊之聲,透過青色光網聽在耳中,已顯得頗為遙遠。
我們已緊攜雙手,踏足誅邪劍上,古樸的劍身臨風漲長,穩如輕舟仙槎,載著我們向外飛去。秋水望魚宛如兩道青色長虹,緊緊護衛身旁。
誅邪劍飛如疾電,寶器劍氣形成的重重五彩光暈,在眼前一層層破散開去,光暈碎裂,點點滴滴,化作迷亂流離的青色虹光,緊緊環繞在我們的周圍.
在這夢幻般的境象之中,我終於轉過頭來,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側的林寧.他若有所覺,也回過頭來,握住我的手緊了緊,另一隻手卻順勢掠開了我鬢邊飛亂的散發,極淡極淡地微笑了.
那一抹淡淡的笑意,是暖風掠過春日的碧水之時,蕩開的那溫柔的細密漣漪;又恍若月色下徐徐綻放的山中芷蘭,悄然襲來的幽香中人欲醉.
是你麼?輾轉數千年的紅塵三界,而終不曾相忘的人麼?
遙遠而飄渺的歌聲,不知發自於誰的齒喉,竟是那樣清晰地回響在我的耳邊:“駕長風兮隔浮雲,接明月兮披星辰,從青鸞兮降赤螭,遊天下兮此何憾……
”
遊天下兮此何憾……
一種沛足清和的氣流,突然自林寧的指端流出,緩緩進入了我的腕脈,繼而已至丹田.我體內大部分的仙氣,本已被血盆洞中奇詭的瘴毒所克製,深壓於丹田之底,此時仿佛被激活一般,也開始隨著這道氣流緩緩升騰。
我心中一驚,待要抽出手來,他的手掌卻握得更緊了,急促地說道:“別動,你仙氣已被瘴毒所傷,且讓我將‘天青明羅’的道家真氣渡些與你。”
我聞言大驚,急道:“你渡了道家真氣與我,自己可該怎麼辦?”一時掙脫不開,當即暗運氣息,脈中經脈仙氣已是逆向而行,反渡入林寧手腕經脈之中。林寧頓時覺察有異,嗔道:"瑩兒,你怎麼這樣不聽話?"
刹那間,我與林寧幾乎同時身軀微震,失聲道:“奇了!”
我所修習《太陰玉華篇》,乃是上古女仙所習之道,以陰柔寒冽之氣為主;此時與林寧的那道沛然暖流在脈寸之間驀然相遇,陰消陽平,頓時融彙合一,宛若有生命之物一般,在四肢百骸間流動不息,而一種新的泰然平和之氣,亦自丹田處徐徐生出,那些瘴毒所生的逼人寒氣,似乎也在被漸漸驅離體內,反而是仙氣愈來愈是充盈,使我如沐三春燦陽之中,有說不出的舒適愜意。
側過臉去看林寧時,隻見他先前因耗力過度而顯青白的臉龐之上,也漸漸回緩了紅潤的氣色,眸中神光湛然,顯然真元異常充沛,已複舊如初。
而林寧臉上驚愕之色,也與我一般無二。
莫非我的太陰仙氣,也對他受損真氣大有裨益麼?
來不及細想端由,身後已是傳來一聲凶惡而嘶啞的呼喝,宛若發自人口,但其聲極大,震動洞穴,四麵碎石籟籟紛落,似乎離我們已不足丈許距離。
我臉色一變,叫道:“化蛇!是化蛇又追上來了!”
林寧鬆開手來,我但覺一直被他緊握的手上頓時一輕,心中卻略略浮起些悵然之意.他凝神望向化蛇來處,蹙眉道:“這妖魔當真厲害,方才我奮起體內殘餘十之八九的真氣,運以馭劍之術,卻僅僅隻是將它擊退!
這馭劍之術與天青明羅,據說都是出自上古神篇,雖是由我一介凡人施術,且受到這洞中瘴毒所染,但威力仍是奇大。若是尋常妖魔,隻怕此時非死即是重傷,便是那河伯與冥夜也似是受傷不淺,何況是首當其衝/承受大半劍陣之威的化蛇?它居然還能領先追上來,確是非同小可!
”
我暗運氣息,但覺體內仙氣流暢自如,渾不似先前那般吃力,心中略定,微笑道:“它便是敢上來,咱們也未必怕了它!”
話音未落,但聞那呼呼厲叱之聲又起,而一道可怖的巨大黑影,帶起撲鼻的腥臭氣息,驀然自後麵猛撲上來,濺起無數河水的碎波!劍光之中,隱約可見化蛇的尖牙利齒,在洞中反射出慘白光芒,血紅的舌頭一直長長地拖到了頜下!
我心頭一緊,化蛇又是“呼呼”兩聲大叫,聲音詭異之極。忽聞水聲嘩嘩,一股巨大的河水洪流,似是呼應它的招喚,不知自洞中哪個角落湧了出來,有如暗黑色的高山崖壁,轟然向我們壓了下來!
我彈指叱道:“劍收!”
雙劍聞召而回,重又隱於我腕脈之中。
我左手捏訣,喝道:“玄台空寂,靈照九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