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瑞實在是不敢看老黑的臉。
昨天才讓班長給自己一張“豐功偉績”、完好無損的射擊訓練靶紙，今天老黑就找上門來了。三十發子彈沒一發往靶子上鑽的，連邊兒都蹭不著。
“國家一年幾十億的軍費不是擱這兒讓你浪費子彈的！”他又想起了新兵連連長的那句話。
“你！……我沒法用語言形容你了！你是不是真想學學炮灰的感覺？我告訴你現在不是步兵給隻槍就能上戰場的時代了！每個參軍入伍的人都要訓練！訓練是什麼你懂嗎？不是讓你去當炮灰！不是讓一個除了電腦就什麼都不會的宅男去當炮灰！我們要對每一個士兵的生命負責！那群狗屁的軍委可以看著你去為他們的利益付出代價，但我們呢？你在我們眼裏不是一份可有可無的資產！我不希望你有一天站在戰場上去看著，望著，最後被一顆子彈打死！我不希望，你的父母更不希望！”老黑是偵察連的連長，他最不屑的是懦夫，他最注重的卻是他的每一個兵。在那一次任務，整整沒了一個連後，他開始緊盯著每一個人，包括這個5公裏跑不下來，射擊訓練一開始打了兩發子彈就說肩膀疼的人，江瑞。
江瑞終究還是沒能明白這些話的含義，他聽不下來，老黑從在他第一天入伍的時候就對他“絕情”了，江瑞報複，每次成績都不及格，但從不逃兵、不違反紀律，差點沒把老黑氣死。
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他的真實成績，就這樣。
“你……”就在老黑開口欲罵的時候，一個通訊兵跑來，在老黑的耳旁輕語幾句。老黑的臉凝重起來，白了一下江瑞，快步走出操場，直奔駐地外圍哨站。江瑞不知所措，一直站在那兒，滿宿舍樓的人都趴在窗口看他。
過了一會兒，老黑回來了，一聲不吭的走進武器庫，拿出幾隻嶄新的槍支，幾套完好的野戰裝備，獨自拖到房間裏去。
連長這是要幹什麼？還要拿槍？
“吳峰”“到！”“趙治軍”“到！”“龍富強”“到！”
老黑看了看名單上的最後一個名字，吞了口唾沫。
“江瑞！”“啊？”
江瑞不敢相信，竟然有他的名字。
“啊個屁啊。過來，整備，半個小時後出發！”老黑虎著臉說道。
在卡車上，江瑞終於知道了這是為什麼。敵軍雇傭傭兵團潛入我境內，滲透到這兒來了，在一片原始森林裏紮了營，這次的任務，就是派出一支最近的小隊，偵查他們的老巢。
他們最終還是被發現了。
就在那麼任務快完成的一瞬間。
“啪啪！”老黑換了一個步槍彈夾，兩聲槍響，最後路兩個敵軍倒下了。老黑望著重傷的江瑞，眼角出現了抹不去的一絲淚。
“連長……我……我沒有……浪費……軍……軍費……了……我……我……打中了……8個……”
江瑞還在不停喘氣，老黑又抱起江瑞，虎淚縱橫。“你個宅男！你不許死啊！你瞧瞧，咱們小組，除了你，誰都完好無損吧？啊？別說話，我帶你回去……帶你回去……啊……”
江瑞的眼前越來越模糊，挺著力氣說了一句：“哥……給咱娘……盡份……孝……”
當江瑞的手在老黑的胸前垂下來時，老黑一臉的悲痛欲絕：“不！！！！！！！！！”
“敬禮！”老黑隻是說了這麼一句話，行了一個莊重的軍禮，手指緊緊貼近太陽穴，始終不肯放下……
天空下起了小雨，此時已是黎明，雨點滴滴答答的落在江瑞的遺體上，似乎，在訴說著一個烈士的生平往事……
…………………………
在一條乳白色的隧道內，江瑞飄來飄去。
我死了嗎？
就這樣死了？
我不敢相信，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