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昔人已去音寂寥,莫把幺弦,怨極弦自說。滄海淚,沾濕別人,獨自己淒切。夕陽明了又滅,掬出你的碧水藍田,數聲杜宇又報芳菲歇。天不老,情難絕,夜過東方未白凝殘月。
四圍山色中,一鞭殘照裏。
沈清嘯急催快馬,踏起一道煙塵碎草。馬股上已經抽出數道觸目的血痕。
收到何總管的飛鴿傳書,得知昔日被中原武林聯袂擊潰的西域魔教死灰複燃,重整孤遺,在新一代教主呼韓玄冥的帶領下再次入侵。華山已滅,傲雪山莊危在旦夕。沈清嘯每想到父母的處境,更加緊行程,連續三個晝夜不停從遙遙萬裏外的邊集飛馬急馳,一路上也僅喝了幾口清粥,快馬已經換到第七匹。
傲雪山莊由模糊逐漸清晰,影影綽綽能看見風骨遒勁的草體嵌在莊前一塊高達三丈的巨石之上。沈清嘯強壓心潮洶湧,止住瀕臨死亡的健馬,跳下馬背的同時輕抽佩劍,龍紋劍化作一泓古水已握在右手中。山莊內靜悄悄的透出無邊的肅殺。沈清嘯邁著似緩實疾的奇異步法沉靜地踏出每一步,在他身後散布著十三道殺氣緊緊鎖定他握劍的右手,一劍挑江南的手,凝而不發。他們在找尋沈清嘯的破綻,以便發動致命的一擊。但另他們驚疑的是沈清嘯每踏出一步都正巧踏在十三道殺氣結成聯網的最薄弱點,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敵我雙方都在暗自瞅準先機發起絕殺。他們都在等待良機一舉殲敵。他們都是高手,高手必須有足夠的忍性,衝動是對他們彼此的侮辱,他們都懂飲恨江湖的真實涵義。
突然沈清嘯在最不應該的時候霍然轉身,並且把手中的劍高高拋向空中,龍紋劍劃過一個半弧落向身前一丈外的空地。人隨劍走,沈清嘯已然躍上半空。暗中一聲歎息:畢竟是年輕後輩,沉不住氣,如果再延遲片刻走出己方最佳攻擊範圍的一瞬間發起反攻,必能掌控優勢,在我方處處受製的情況下,占盡先機。就在沈清嘯劍未到手之前,十三道魅影同時攻到。沈清嘯手中突起白光,一陣輕脆的劍鳴,人影乍分,鮮血沿著沈清嘯的手臂蜿延而下,順著劍尖滴落塵埃。
沈嶽從容的護在驚異蒼白的夫人水浮雪右上方一步的距離,靜靜的盯著對麵的白衣中年男子,眼神卻深深地看進白衣男子身後的紫衣人麵紗後。總管何安不動聲色地持劍立在沈嶽身後另側一劍的距離,在對麵紫衣人身後並排站立十二位黑衣蒙麵大漢,從精光閃爍的眼眸中可以看出俱是一等一的高手。
水浮雪輕歎一聲,前塵影事,種種恩怨織在心頭。過了片刻,她右手反握一把鋒利的匕首,輕輕移到丈夫一側,與沈嶽並肩站立,幽幽看丈夫一眼不在言語。沈嶽收回目光,扭頭看著妻子精致的容顏,心中百般滋味攪在一起,長長地歎一口氣,目光再次移向紫衣人麵紗後的眼睛。
白衣男子眼見沈嶽夫婦臨死之前曖mei的神態,仰天狂笑。十丈外的枯樹枝椏上一隻黑鴉“嘎嘎”連聲,肝膽俱裂而亡,墜於樹下,零落幾片羽毛旋在空中。
“沈公子回來的可真及時嗬!”白衣男子嘲弄地瞥一眼剛跨向莊院門檻的沈清嘯,同時右手小拇指象征性的連動三下。
沈清嘯提劍正欲邁進門口,忽聞白衣男子的笑聲,盡管他早有準備還是被震的氣血翻騰,硬咽下去一口血腥。猛見一道烏光一閃而沒,不及沈清嘯張口呼叫,沈嶽已經仰麵摔倒在地,身下的花岩石立即湧出父親的鮮血。一口血最終從沈清嘯的口中噴灑而出,化作一團血霧紛紛下落。白衣男子麵上透出殘酷的笑意,設局的他正是要讓遠在邊集的沈清嘯看到剛剛的一幕,他不僅要毀滅傲雪山莊,更要把沈家父子慢慢的折磨致死。
沈清嘯快速斬殺十三個敵人後就已經受了極重的內傷和多處外傷,連肩頭的皮肉也被削去一塊,再加上白衣男子在他走進院門的一刻利用內力爆發出的笑聲將他再次重創,到最後又親眼見到自己的父親中劍倒地,一連串的打擊,沈清嘯又接連咯出幾口血,在身體倒地的前一刻似乎聽見父親念叨著一個陌生的名子和混亂淒慘的叫聲,隨即失去知覺。
黑暗中醒過來,沈清嘯感覺身下一片冰涼,聽見有個女聲在默默念悼著父親的亡靈,想到何安手持血淋淋的劍站在血泊中的父親身後,全身一陣痙攣,又一次昏厥過去。
沈清嘯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心情已經平複許多。一盞昏黃的草燈懸在牆壁上,成為一個亮點。他掙著動了動身子,觸手在冰涼的石床上,身上的外傷已經被包紮起來。運功調息片刻,勉強走下床,環顧四周,除石床草燈外,空蕩蕩的石室石門關閉著,隻留一絲很小的縫隙透氣,滲進幾縷暗淡的光線正照在一張薄薄的白紙上,赫然幾個秀拔的字現在眼底:速到紫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