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奕之打完官司,匆匆趕去咖啡廳。
坐下後,小心翼翼地觀察許心宜的神色,有些坐立難安。
他身旁,剛從律所趕來的李南星也是同樣感受。
良久,許心宜才開口。
“他……遇到什麼事了?”
她聲音有點啞,為數不多的字句被悲傷填滿。
李南星眼睛發酸,大口喝著咖啡,試圖壓下嗓子裏的酸澀。
趙奕之情況比他好一點,當了發言人:“肅哥上周接了一個離婚案,那對夫妻……都不想要孩子,提起孩子時,常用拖油瓶三個字代替。”
“孩子被父母踢來踢去,最後扔給了爺爺奶奶。”
許心宜安靜聽著,尚未聽懂這件事和徐肅自殺有什麼關聯。
直到聽見趙奕之說:“兩周前,撫養肅哥長大的爺爺奶奶相繼離世。”
她陡然明白,徐肅小時候的經曆恐怕和這個孩子一樣。
淚水不知不覺間滑到唇邊,許心宜嚐到苦味,扯了扯唇。
她常自認是最了解徐肅的人,可現在才知道,自己根本什麼都不了解。
她隻知道徐肅性格孤僻,冷得像塊冰,眼裏隻有學習,所以寧願一直暗戀,卻不知這背後的原因竟這麼可悲。
許心宜扶著桌角站起來:“謝謝你們,我先走了。”
趙奕之麵露猶豫:“其實……”
李南星打斷他的話:“心宜,你有事隨時聯係我們。”
目送她走出咖啡廳,李南星才看向趙奕之:“肅哥已經走了,你這時候告訴許心宜肅哥喜歡她,讓她後半生怎麼過?”
趙奕之歎氣:“我也沒想到,許心宜也喜歡肅哥。”
“他們兩個……太可惜了。”
-
豪車停在別墅門前,司機動作極輕地打開後排車門。
“小姐,到家了。”
許心宜點了點頭,下車站定。
陽光照到臉上,她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管家照例來問她晚餐想吃什麼,許心宜邁開步子:“我今晚不吃了。”
話落她走進電梯,回到臥室後踢了鞋,埋頭鑽進被子。
很快,被子裏傳出沉悶的哭聲。
她這一哭,險些哭到缺氧。
哭到不知道什麼時候睡了過去,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被稀稀疏疏的讀書聲吵醒。
她睡覺輕,被吵醒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直到睜開眼,看見陌生中透著幾分熟悉的教室,才發覺異常。
一來,家裏怎麼會有讀書聲?
二來,她揉了揉眼,掐了自己一把。
“心宜,快進教室呀。”
“心宜,你發什麼愣?”
“心宜,你怎麼了?”
“心宜快進來,對勾馬上來查人了。”
說話間,不時有穿著校服的學生從她身邊跑過。
空蕩蕩的教室裏很快坐滿了人,隨著畢業早就陌生的同學們關切地看著她,催她進去。
“……”許心宜再次掐了自己一把。
她下手狠,痛到不像在做夢。
“許心宜,你站在門口幹什麼?”
一道中年女聲遠遠地從樓梯口傳來,許心宜轉頭看去,頓感驚滯。
這不是高中班主任,對勾老師嗎?
關秀走到班級門口,見許心宜還愣在那裏,不由得奇怪:“你幹什麼呢?門口有金子還是銀子,都不舍得走了?”
班裏同學很有默契地同時笑出聲。
關秀回頭瞥了眼,笑聲迅速減弱,被裝模作樣的背書聲取代。
許心宜看著這一切,忽然有種荒謬至極的想法:她難道……重生了?
念頭剛起,就被關秀推進教室。
“都別看熱鬧了,有這時間多背幾個單詞。”
“許心宜,快回你座位上。”
許心宜神色恍惚地站在講台旁,聞言轉身。
白熾燈光落在她白皙透亮的穠豔五官和高挑身形上,令班裏不少同學放棄背書偷偷看她。
許心宜的目光卻落在教室中間,脊背挺拔的清瘦少年身上。
那張俊美得仿佛漫畫主角似的立體五官,瞬間令她的神情生動起來。
許同學日記:
2015.5.5,周二。
我見到活的徐肅啦,他還活著,真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