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 春風綠江南(1 / 2)

伽楠方才用那麼古怪的語氣問母親,其實隻是氣話,就算他一直疑心嬰齊是自己的兒子,也以為除了梓顏大概已沒有什麼人能告訴他答案。不料這時母親卻用十分肯定的口吻說了出來,怎不叫他震驚!

林太後怒道:“你的聰明才智都去了哪裏?若不是證明了嬰齊是你的兒子,母後怎會如此待他?你……你真叫我失望。”

伽楠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嬰齊的麵上。

嬰齊年紀雖然不大,但剛才太後的話卻聽得明明白白,不由奇怪地偏著頭問:“皇兄怎麼可以做父親?”

林太後一時語塞,呆立片刻才道:“嬰齊乖,這事隻能我們三個人知道,再也不許告訴別人,要是你不小心說出去了,就……就會……”她想不出有什麼可以威脅嬰齊的,便說,“太後就再也不見嬰齊了!”

嬰齊想起母親就是突然不見的,嚇得一把抱住她,著急地道:“不,不,不要!嬰齊一定不告訴任何人!”

林太後見嬰齊如此依戀她,未免起了舔犢之情,蹲下身將他緊緊摟進懷裏,“還是嬰齊最乖!”

伽楠呆呆地看著他們,這種血濃於水的祖孫之情是裝不出來的!他一步步地走過去,輕輕地自母親懷裏拉出嬰齊來,抬起他粉嫩的小臉蛋。

嬰齊撅起嘴,那張臉明明像極了他,他卻在孩子的臉上看到了梓顏的影子,輕輕摩挲了一番,淒聲問道:“母後是如何得知的?”

他的語氣已沒有半點懷疑,好像這麼問隻是想知道事情的經過。

林太後起身,頓了一頓,道:“當年你父皇冊封皇後之日,文梓顏在宮裏曾經暈厥,宣了方太醫前去診治。”

“方太醫?不是早就辭官歸故裏,很快又病死了麼?”伽楠目光如電,“難道是母後所為?”

林太後並不回避,平靜地答道:“是的。”

伽楠在梓顏失蹤後曾經也想到過到太醫院尋找線索,可是有關於梓顏懷孕生產的一切醫案都已不翼而飛,父皇的起居注也被焚化,從種種跡象他可以猜測到嬰齊的身世必有古怪,但是苦於沒有實質證據,如今聽母親說出事實來,心潮翻騰之餘,內心滋味更是複雜無端,悲喜交加,難以言喻。他就那樣看著母親,嘴角的弧度慢慢擴大,突然大笑了起來,梁上的灰塵被震得簌簌落下。

他的笑聲十分痛苦淒慘,簡直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嬰齊被他異常的笑嚇得直往太後身後鑽。

林太後看著伽楠一直笑著,笑聲漸漸沙啞卻沒有絲毫停止的意思,漸漸害怕起來,顫聲喊:“楠兒!楠兒!你別嚇母後。”

伽楠冷靜下來,走至桌前取過一幅裱紙已經發黃的畫像來仔細端詳,鳳眸中是無邊的寂寞。“如今知道真相又有什麼用?母後那一日來玉牒殿,究竟跟她說了什麼?”

林太後想起當日梓顏曾經表露過離開宮廷的意思,但是她沒有同意,一來是討厭這個女人,二則是怕伽楠知道她還活在這個世上不肯死心。但一切籌劃最後都落了空,梓顏最終還是被人救了出去。這幾年伽楠好像在他們當中劃下了一條鴻溝母子兩人現在的關係已經十分疏遠,,他們的心從來不能貼近,她怎麼還敢把當初的言語說出口?

“其實就算她不告訴我,我也明白的,當年的事,她一個弱女子,若不是為了家人的性命,怎會嫁入宮中?她有什麼錯?可笑這麼簡單的道理,我卻到現在才明白。”伽楠似乎在自言自語,似乎又是說給母親聽。

林太後看著眼前的兒子,自梓顏失蹤以後,他日漸消沉,無心理政,茶飯不思,本以為他總有一天會痊愈,可不想情況越來越糟,長此以往,伽楠便是鐵打的身子終也有倒下的一天……作為母親,她再也硬不起心腸,歎了口氣道:“罷了!若是你能尋回她來,就在後~宮給她騰一處安靜院落,你愛什麼時候跟她在一起就什麼時候跟她一起!隻望你別再這幅模樣了!”

伽楠走到窗前望著天空,緩緩說道道:“母後太不了解她了,她不會回來的。若是她願意過母後說的這種日子,當年就會直接告訴我真相!”

“那……你要怎樣?”

“我自己去找她,找到了,若是她不願意回來,我便在民間陪著她。”

林太後聞言不禁崩潰,往後退了一步,差點踩到了躲在她身後的嬰齊,一隻手忙亂地支撐在桌角上,才沒有讓自己倒下去。

她低頭平複了一下心情,才質問道:“你怎麼可以說出這麼狠心的話來?宮裏麵有你的寡母幼兒,你難道真的為了她要丟下我們?”

“這幾年的朝政不都是母後處置的麼?而且嬰齊在你的照顧下也長得很好,很懂事,我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嬰齊聽他們說了半天,突然伸出大腦袋來,向伽楠道:“皇兄,你是說,要出宮去找我的娘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