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顏先回到舊日在家時自己住的地方,謝嬤嬤取出鑰匙來開了月洞門,文泰在一旁打著燈籠,經過花木蔥蘢的小徑,上了繡樓。
文泰將房內的蠟燭一一點了,室內頓時明亮起來,但見窗紗輕拂著雕花圓窗,幾凳上一塵不染,就連繡床上也疊著整齊的被子。
“難道我一年沒有回來,這裏日日也派人打掃了?”
“那是自然的,姑娘,您是老爺夫人的心頭肉啊。”謝嬤嬤慈祥地笑,“管事的得了吩咐,從來不給我安排任何別的差事,我就和以前一樣住在樓下,夜裏姑娘有什麼事喚我就行。”
梓顏知道自己家中向來不是很講究排場,出嫁後,除了陪嫁丫頭,別的粗使丫頭自然都分到另外的地方侍候去了。她走到窗前輕輕撥了幾下琴弦,又到案前取出散發著墨香的毛筆虛空寫了幾個字。
謝嬤嬤笑看了她一會,醒悟起她該沐浴,連忙跑下樓準備去了。
小椿子問道:“娘娘想什麼呢?”
梓顏回過神來,麵上一紅,她剛才虛空寫了伽楠的名字,想他們沒有看出來罷?才分開這麼一會,難道就開始思念了?恍然一笑,她道:“這都回京了,你們兩個千萬別再叫我娘娘了!”
“奴才遵命。”兩人齊聲回答。
梓顏禁不住又在想伽楠此時會在做什麼,莫不是跪在靈前?或是在寬慰傷心的聖聰帝?或是被林貴妃在訓斥?
種種猜測令她有些神思恍惚,一直到沐浴更衣之後還是這個狀況。
謝嬤嬤喚粗使丫鬟來屋內收拾,“姑娘,今晚就早些歇息吧。”
梓顏想起母親,便道:“還是去母親房內看看,若是可以,我就在那裏陪她睡了。”
謝嬤嬤點點頭,梓顏讓她留下,文泰和小椿子依舊打了燈,三人來到侯夫人院中。
侯夫人靠在床上並沒有休息,見了女兒來,十分高興,“為娘就知道你這丫頭還會跑過來的。”
“這麼久沒有見到母親,怎能不來陪母親說話呢?今兒爹爹是不是不回來?顏兒就在這裏陪母親睡罷?”
侯夫人歎道:“你爹爹不回家,但是母親久病在身,恐怕這裏不幹淨,一會你還是回房去吧。”
“兒不嫌母醜,哪有嫌母親不幹淨的?”梓顏俏皮地笑。
侯夫人溫柔地望著她:“瞧你的模樣,好像很是歡喜,快告訴母親,你與林家姑爺到底是怎麼回事?”
梓顏斂了眉,“適才我已經稟明祖母了,我與那林府再沒有什麼瓜葛,在白都汗國遇到他,我們就寫下了和離書。”
侯夫人吃了一驚,微微坐起:“再不能轉圜了?”
“母親!”梓顏撒嬌地叫了一聲,“為何要轉圜?他並不是兒的良配。”
侯夫人蹙眉沉默了片刻,道:“也許隻有你才知道他好不好,若是真的不好,你爹爹和我倒是也不打算你非要給太師府做媳婦兒。有一事說與你知,你隻偷偷放在心裏,如今是國喪期間,暫時不要聲張。”
梓顏見母親的神情有些神秘,但是好像也是輕鬆歡喜的,心下奇怪。
侯夫人道:“原本都以為林府的公子是死了,那會兒你剛離了京師,東海王世子就親自帶了禮物來看你爹爹。”
“樂殊?”梓顏想起孩童時候在一幹玩伴中最大最可惡最會欺負自己的那一個,問道:“他看爹爹又怎麼了?”
侯夫人微微笑道:“那時候正是過年,他是帶了年貢進京來朝賀的。不過私下裏,卻是為你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