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逼宮(1 / 3)

距離高考兩個多月後,九月七日,淩晨二點二十八分,薛城便醒了,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往門外麵跑,可是還沒跑出去,便又吐了。

他昨天和兄弟們喝了點小酒,現在後勁上來了。黑燈瞎火中上吐下瀉,搞的一地兒都是汙穢,氣味撲鼻,別提有多難聞了。

吐過之後,他也沒有出去的心思了,聞著刺鼻兒的味,好死不活地躺在床上,半眯著眼,想著自己以後的前程。

房間裏有一座擺鍾,以前聲音還是清脆著的,可這幾年就不行了。擱著這會兒使勁地打起了岔子,刺啦刺啦的聲音使勁磨著他的心。

”這家夥還上勁了!?“

薛城苦笑了一聲,怎麼都沒想到,小時候光亮鮮豔的擺鍾,竟然會走到這步田地。歲月之下,紅漆剝蝕,蜘蛛掛網,連鍾內的擺針也沙啞著喉嚨,來回都發出呲呲聲,就像一個暮年的老頭,雙腳再抬不起來,隻能摩擦著地麵走,苟延殘喘。

“苟延殘喘?”

的確啊,和我倒是很像,秋後的螞蚱蹦躂不幾天了!他心裏不由得想到。

七月流火,七月末的鄉下天氣還是很熱,一天二十四小時,汗水順著光著的身子都能連成一條小溪了,根本就不給人一丁點的舒坦。

而且鄉下的天氣除了熱還吵的緊,醒了之後真的很難睡得著。城鎮裏飄蕩著讓人心亂如麻的夜笙,樹上聲嘶力竭的知了,屋中高歌獨奏的蛐蛐,偶爾的幾聲狗吠,突然的幾場雞鳴,雙手剛拍死的一隻蚊子,大腿上、手臂上、臉上一瞬間浮現的大小的紅腫,等等這一切愈演愈烈!

但這些薛城已經都習慣了,此刻這所有的,所有的一切卻都不是重點。重點上隻有一個,他今天要開學了,學生的象牙塔。

江北師範大學,二本,雖然算不上差,但和好這個字卻隔著個十萬八千裏啦。

畢竟江北的經濟狀況在哪兒擺著呢,全省九個市,老家五原市永遠占據倒數第一,江北總在倒數第二第三徘徊不定,也就是個蹦躂不起來的小城市。

薛城算了算,小學五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在倒數第一的地方徘徊了十三年,這回終於鯉魚躍龍門可以跑到倒數第二蹦躂了,起來整整十三年換的也就是這麼個學校,他娘的,簡直是在玩人啊!

以至於心中無由頭地就整和了這麼一種摻合了種種味道的情緒——是高興、是壓抑、是興奮、是無奈、還是驕傲?他不知道,但卻有了些暴躁。

“娘的,老子大不了不上了!”他突然空氣大罵了一聲,以後,他真不知道是他上大學,還是大學上他。

別人不明白,他自己還不清楚嗎,就他鋃鐺的樣子他那是上學的料,要不是高考的時候比人家大膽,敢明擺著抄襲了英語、數學、外加上理化。別說這個二本了,專科的的三百八十分他都考不了。想起當時那監考老師放佛能吃了他的眼光,他就感覺一陣陣難受,要是現在還有機會,他真想對那監考老師說:“你老婆的,你打死老子老子我也不抄了!”

可是不管怎麼說,到現在還是考上了。不上學的事情,他私下裏自己說給自己聽還可以,說給薛老三,他那就是吃飽著撐得,找打。

“唉,老頭啊,你這可是把你兒子往火坑裏推啊?大學裏我要是真捅出來什麼事怎麼辦?”薛城心裏糾結啊,要是真依了以往的性子,到大學裏還真不知道會搞出來什麼事?大學和高中可不一樣,要是萬一不小心半路裏被學校裏開除了,那可就完了,最主要的是他爹薛老三的臉要往哪裏放啊!

“到學校裏,一定要低調,要低調!”他不斷地告訴自己。苦笑,苦笑中不無嘲弄自己,不無作賤自己,不過這或許是個轉折點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