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1)

“我定是要將這江湖掀個天翻地覆的!”顧大小姐如是說。

時值大印王朝第十三位皇帝登位十年之秋,紅楓滿原。

正是各方群雄四分天下之爭如火如荼之時。

然而我們的顧大小姐叉腰站在京城雁歸居三樓廂房的檀木椅上,一雙筷子遙遙指向紅霞將起的天邊,躊躇滿誌:“你信不信讓我從這裏一騎馳出,不出三年,這天下就能讓我攪得比現在還亂上百倍!”

桌前的侍女恬淡地笑了笑,將身前那碗被顧大小姐親自架刀指導的大廚做了不下十次之後終於勉強敢端上來的清湯麵放在了思緒仍遊蕩在萬裏之外的她麵前:“不管是掀瓦還是拆牆,總得先祭了小姐您這五髒廟吧。”

顧大小姐趾高氣揚地從椅上竄了下來,毫無儀態地從碗裏撈起麵條,猶如從十八層地獄爬出的餓鬼般開始風卷殘雲。

那侍女立在一旁,淡笑著將滿桌的各式麵食一盤盤端到她的麵前。而在顧大小姐饕餮式的囫圇掃食時,青衣女侍的眼角餘光也悄悄地瞥向了窗欞外的似血殘陽。

酒樓下正是京城的白虎大道,離著京城的西城門也不過騎馬一盞茶的功夫。這一路奔了下去,朝著日落方向不眠不休三個月,怎麼著也能跑到三盟之二的地盤上頭了。

隻是西北十一省近期蠢蠢欲動,光是這兩年已有不知多少名頭不怎麼響亮的幫派因為械鬥而埋葬荒山之間;至於西南九省,雖說傳聞是魚米之鄉,民風淳樸,可那坐鎮的母老虎夏依依可不是什麼隨便就是招惹的主。更何況……

女侍將目光轉回到了尚沉浸在吞食麵條的小姐身上,嘴角的笑紋不經意地蕩了開來。

照她的脾氣,定然不會穩穩當當一路西下,說不定某天就一時興起轉了方向,直奔東北盟那個老家夥的地界。這兩位祖宗都是讓人捉摸不透的性子,要真衝撞了起來,這前有凶狼後有追兵的遊戲可就不容易玩下去了。

想到這裏,青衣女侍突然微微倒吸了口冷氣,一雙眸子也慢慢地眯了起來。

這些恐怕還算不得什麼,若讓她莽莽撞撞地策馬闖進了那個向來與世隔絕的樓台水榭之地,才是最為頭疼的問題了。

“啪”,那侍女尚在思慮之中,顧大小姐已極無風度地甩下了筷子,豪氣幹雲地將跟前所有的空碗盤碟利落一推,站起身來:“翎兒,啟程吧。”

那被稱為翎兒的青衣女侍淡淡一笑,向她微微一躬:“車馬已備在樓下,隻是小姐還未指明我們要去的方向呢。”

“哦?”顧何憐歪了歪頭,笑得一臉的人畜無害,掂了掂手中還未曾放下的筷子,“這有何難?”

中指一撥,那雙筷子已呼啦啦從她手心飛起,在半空中滴溜溜地上轉,彈指間去力已竭,又呼啦啦地落下地來。

“啪啪”,伴隨著兩聲輕響,銀筷雙雙落於桌上,顧何憐衣袂飄飄已轉過了廂房屏風:“方向,這不就有了嗎?”

翎兒笑意不減,朝著屏風方向再次微微一躬,聲音恬淡不驚:“是,小姐。”

那紅木桌上一派碗盤狼藉,但那兩根銀筷穩穩地落在了不被油漬所沾的地方,筷尾相接,恰恰是一個箭頭的標示。

青衣侍女淡笑回身,一攬裙袂,竟不尾隨小姐從房門而去,就那麼一縱身,已從廂房的窗欞堪堪越過,直直地落下樓來。

那一縱輕巧之極,未聽得風聲便已落在了白虎大道之上。

一輛馬車似在此處恭候已久。

車廂裏傳出一個大大的哈欠聲:“吃飽了果然想睡覺。翎兒,快些啟程,小姐我還想找個地方泡泡腳呢。”

翎兒一擰身已躍上了馬車駕座,朝著車廂中淡淡應了一聲“是”,甩手開韁,馬駕應聲向前奔去。

而顧大小姐則在車廂內毫無儀態地躺了下來,再次打了個天大的哈欠,閉上了眼朝著車廂頂嘟囔了一句:“薛痕啊薛痕,這次可別追得太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