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
寧子離遙想方恒當年一把劍把威風凜凜的一代族長嚇得麵如土色,大氣都不敢出,又想到自己與方恒到達可達部落時加克西那副驚懼交加的神色,不禁笑出聲來,這一笑又牽動了傷勢,一時疼得寧子離齜牙咧嘴,方恒趕忙為他運轉真力調息。
稍稍平息一陣,寧子離又皺起眉頭來:“不過大叔,你就那麼走了?”
方恒道:“你覺得還應該怎樣?”
寧子離想了想說:“他們那麼壞,你起碼應該打他們一頓好出這一口惡氣啊。”
方恒微笑道:“我那一劍雖然沒有在加克西身上留下傷口,可卻在他的心裏豎起一道魔障,教他時時刻刻畏懼著我,以後不但遇事軟弱無斷,在修為上也難以再有長足的進步,這也算是給予了他應有的懲罰了吧。”
寧子離搖搖頭,雖然方恒用一劍讓可達族長的精心籌劃變成了一個笑話,但他還是覺得不夠過癮。不過轉念一想,按理說方恒讓加克西在族人麵前丟了那麼大的醜,害得加克西的族長威望蕩然無存,加克西應該對方恒恨之入骨才對,可是在祖巫秘藏中聽巴魯所說,加克西竟似對方恒一絲報複之心也不敢生出,這魔障也算種得夠厲害,如此一想,倒也平衡了許多。
至於方恒最終逞了加克西心願,離開苗疆一事,那是方恒已然對苗疆之人失望透頂,縱使從此之後再無人敢來騷擾方恒,料想方恒也不願再在苗疆逗留了。
方恒見寧子離神情變來變去,哪裏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當即正色道:“子離,我曾與你說過罷,‘修煉,不是為了傷害別人而做的事情’,你要記住,今後無論遇到什麼事情,無論遇到什麼人,縱使對方和你有著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你總要心裏留存著一分善念,得饒人處且饒人。”
“即使是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也要心存善念。”
寧子離細細咀嚼著這句話,一時想到了與自己有著“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的。那些血衣人們。
那些人,倘若落在自己手裏,自己會對他們留存善念嗎?
寧子離想著想著,那一天族人們被屠殺時的血腥場景,那西大嬸垂垂欲死的眼神,族長爺爺碎成肉末的身軀,一幕一幕,全都浮現在他的眼前,族人們的淒慘叫聲,又重新縈繞在他的耳畔。
那些惡魔,我能對他們心存善念嗎?
不,不,怎麼可以!我怎麼可以,放過,這些凶手!
一股強烈的戾氣充斥了寧子離的腦海,他雙目現出血絲,他咬牙切齒,這般強烈的動作牽動傷勢,使他本就凶狠的神情更顯猙獰。
“我怎麼能,放過,他們!”
寧子離咬著牙,兀自說著。
方恒看他的樣子,知道寧子離已經魔根深種,頓時有些後悔提到這些,令得寧子離又回憶起了他的滅族大仇,自己此時再如何勸說寧子離他也是不會理解的,隻是此時在寧子離心裏種下一顆善種,最後寧子離真正麵臨決斷時,他總會猶豫一番的。
“大叔,我一定要讓那些凶手受到應有的懲罰,饒恕他們是祖巫的事,我的任務,隻是送他們去見祖巫。”
寧子離強忍疼痛,狠狠說道。
“我不求你放過他們,但你要答應我,若是真有一天,你能夠掌握仇人的性命,要作出決定是,務必多想一遍我今日說過的話,好嗎?”
寧子離深深看了方恒一眼,胸前的起伏略略平息。他鄭重道:“好,大叔,我答應你。”
方恒與寧子離握了握手,不再多說,因為這是男人間的承諾,他知道,寧子離一定會信守諾言的。
沉默片刻,寧子離又想起來一事,問道:“大叔,你知道那些滅我全族的壞人們究竟是什麼來曆麼?”
方恒沉吟片刻,說:“這個我不敢斷言,隻是看他們的修為路數,倒像是邊陲赤霄宗一脈的。”
“赤霄宗,赤霄宗。”
寧子離默念幾遍,臉上恨意絲毫不減,似要把這幾個字嚼爛一般。
方恒輕撫著寧子離的額頭,將一股真氣慢慢輸入他全身,柔聲說道:“今天也說了不少了,你也很累了,睡一會吧。”這幾句話像是魔咒一樣,寧子離聽了,頓時慢慢平靜下來,昏昏沉沉睡去了。
方恒看著睡熟的寧子離,長長歎了一口氣:“有些事你現在還不太明白,不過總有一天你會懂的。”
苗疆的十萬大山中,一輛大車衝破濃濃霧氣,風馳電掣地穿越過崇山峻嶺,向著北方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