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丈高的玄鐵城牆像被斬裂的巨獸脊骨，巍然矗立在章成麵前，這就是內城與外城的分界線嗎。
“找個安全的地方落腳吧。”師傅說道。
“那邊有個城鎮！”幼寧突然說道，章成順著她指的地方看去，一個很隱蔽小城鎮映入眼簾，它離城牆很近。
“我們過去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章成拍拍幼寧腦袋。
“好！”幼寧開心道。
他們已經在路上好多天了，都有點疲憊。
黑鐮刃收起，他們落地，這個小城鎮的入口也很隱蔽，門口飄搖著一塊白幡，布帛上用朱砂歪扭畫著符咒。
章成眯眼辨認，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這是隔絕修士探查的禁製，隻不過製作非常拙劣。”師傅說道。
禁製？章成伸手觸摸，指尖剛觸到幡角，幡布突然自燃，灰燼中浮起一行小字：
“蜉蝣鎮”
“有點意思。”章成碾碎灰燼。
城鎮裏沒什麼人，可能是快天黑的緣故，隻有幾個小孩在玩耍，他們好奇得看著這對沒見過的生人。
章成找到一家茶館，輕輕推開，木門“吱呀”裂開一道縫，一雙眼睛在陰影處閃爍。
一個戴著麵紗的女子慢慢走上前，怯怯得比了一個手勢。
章成一愣，這是手語：“你好。”的意思，他很久以前學過一點。
“需要點什麼？”女子比劃著。
“普通茶水就可以！”章成也比劃著，有些拙劣。
一會功夫，她便端來兩盞茶盞。
“劈啪！”章成接過，卻手抖了一下，沒有拿穩。
他連忙彎腰要去撿，女子攔住，章成不明所以。
“我來。”女子比劃道。
過了許久，女子又端著兩個碗出來，是藕粉，它泛著琥珀光。
輕輕放他們麵前，執碗的手背上有一道燒傷蜿蜒至袖中，像條盤踞的赤蛇。
“我不餓。”話出口才想起對方聽不見。女子卻已蹲身去撿碎瓷，指尖被割破也渾然不覺。
她忽地抬頭，睫毛在燭焰裏投下顫動的影，雙手比劃如折翼鶴：
“苦的時候，吃甜的就有好了！”
幼寧剛想說什麼被章成按住，他凝視女子開合的唇，靈力在耳蝸織成網，捕住那些無聲的震顫。
“她問你是不是從北邊來。”幼寧趴在桌沿，看女子用炭筆在賬本背麵寫字。歪扭的“北”字被圈起來，旁邊畫了朵六瓣霜花。
章成瞳孔微縮，這是他那邊才有的花，他在鴦華房間裏看到過，他蘸茶湯在桌麵寫：見過這種花？
她搖頭，炭筆卻突然頓住。賬本被掀到下一頁，密密麻麻全是霜花，有的含苞，有的凋零。
“你叫什麼名字？”章成又寫道。
“蘇蘅。”歪歪扭扭的兩個字。
“我們可以在這裏休息一下嗎？”
蘇蘅點點頭。
......
三更時分，章成突然在閣樓聽見哭聲，不是幼寧的抽泣，而是某種動物幼崽的哀鳴。
他循聲推開地窖門，看見蘇蘅顫抖著扒開一堆稻草——下麵壓著隻瘸腿奶貓，傷口爬滿蛆蟲。
“你偷溜出來，就為這個？”章成蹲下身。蘇蘅慌忙比劃，他直接扣住她手腕：“我看得懂唇語。”
地窖忽然亮如白晝。數百隻螢火蟲從破瓦罐湧出，在蘇蘅指間聚成光河。
她手指在空中寫：“它們活不過霜降，和我一樣。”
章成呆住，她身患絕症？
“她身上似乎有個詛咒。”師傅突然說道。
“能解嗎？”
沒有回答，他鬼使神差地劃破指尖，將血滴入貓崽口中，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五更梆響時，章成在屋簷發現幼寧。小姑娘晃著雙腿，看蜉蝣鎮七十二家紙燈籠次第熄滅，唯剩茶館簷角一盞孤燈。
“師傅你看，蘇姐姐在熬糖。”幼寧指著窗內剪影。蘇蘅的輪廓映在宣紙上，攪動糖漿的木勺劃出漣漪。
......
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時，蘇蘅端出新蒸的桂花糕，缺角的瓷盤裏，糕點被捏成歪扭的霜花形狀。
章成望向蘇蘅，她正踮腳去夠梁間蛛網，後頸胎記在光線下泛著淡金。
一瞬間，他恍惚了一下，似乎看到了鴦華，直至她轉身比劃：“甜嗎？”
章成輕輕點頭，他皺眉心中問道：“她和鴦族有關係，對嗎？”
“嗯。”師傅應道。
“你早就知道了，對嗎？”章成又問。
“嗯。”
“這個詛咒和王家有關？”
“不清楚，但是你現在打不過，估計是王家背後的勢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