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是生命之泉、忘川之水、智慧之光、靈魂之眼、存在之家。
一退再退
讓我們麵對現實,讓我們忠於理想。
——切·格瓦拉
猶如白晝燃燭,生命
一截一截地,矮了下去
再也沒有勇氣,麵朝旭日
再也沒有閑逸,直麵浮沉
選擇逃避,龜縮進狹仄的記憶
遁居於喧囂的塵世,鎖住聽力
把焦距調到最低,或索性閉眼
遐想彼岸的幸福和追逐幸福的權利
往返於殘冬,淒風寒雨的侵襲
關節錚錚作響,彈奏一曲將軍令
潮濕蔓延,浸泡出悲憫的眼珠
雨水過了,天空卻依舊涕泗潺潺
何時才能挖完那口幽邃的水井
打撈一桶月光,把傷口擦拭幹淨
麥秸堆
躺在麥秸堆旁數星星的日子
被海上的風吹得越來越遠了
那個曾經盛開在打麥場上的笑臉
漸漸融化流淌成一條小溪
沿著午夜夢中醒來的枕頭
跳躍像一匹剛剛學會跑步的馬駒
跳過白發蒼蒼的田野
跳過嚴冬嗚咽的楊樹林
跳過大雁南飛時留下的斑斑足跡
一躍而起一頭紮進麥秸堆下
母親親手搭建的小草棚
守護這一年來汗水堆積而成的糧食
守護這麥秸堆上淚光閃閃的星星
薺菜花的祈禱
初春麥田裏的最後一棵薺菜
也已鄭重宣布
告別稚嫩的童年
她那迎風招展的笑臉
正暗自慶幸熬過了嚴冬的凍瘡
和流行感冒的侵襲
如今她已長得和麥苗一般高了
臂粗腰圓早已無法吸引筷子的注意
一旦僥幸逃脫於鐮刀的腰斬之刑
就可以播下堅實的種子生生不息
為此她每天跪朝大地祈禱
她祈禱明天太陽會照常升起
她祈禱天空擦掉辛酸的淚水
她祈禱工廠早日退還麥子的領地
她祈禱河流停止輸入攜帶病菌的血液
她祈禱煙囪每天戴上口罩
她祈禱她隻是一棵不再煩惱的小草
靜悄悄地生長靜悄悄地死亡
梵·高
火中取栗需要幾尺幾寸謀略
和幾千幾萬石勇氣
誰也無法勘探你內心合成的比例
誰也無法目測清楚彼時
你和曆史之間的零星差距
在你那三分自留地裏
種下的土豆還沒有蘇醒
修剪的鳶尾花還沒有塗抹濃妝
馴養的烏鴉還在麥田上空巡邏
那一片麥穗已經彎腰駝背
那一片麥穗嘴唇依然發青
你隻剩下一個人用一隻耳朵
辨析那些白發蒼蒼的命題
黑與白生與死進與退
你隻剩下一個人執一支畫筆
單打獨鬥抗爭俗世的刀山和彈雨
直至遍體鱗傷再也經不起
一絲風的吹拂一滴淚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