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黑暗中沉睡了多久,忽然間,山崩地裂,乾坤震蕩,地靈氣紊亂不堪,把巴蛇從龜息中驚醒。它不敢以身涉險,暗施神通窺探,似乎是真仙與異獸大打出手,法寶漫亂飛,大瀛洲兜底翻了個遍。明哲保身,是為上策,巴蛇頭也不抬,奮起餘力鑽入更深的地下,繼續沉入長眠中。
這一睡,將近千年。
當它再度醒來,傷勢隻恢複了少許,異獸噴吐的寒毒冥頑不化,盤踞在髒腑中,無法驅除。繼續躲在地下無益療傷,巴蛇心翼翼鑽出地麵,發覺整個世界截然不同,全然不是它記憶中的模樣,地靈氣亦變得稀薄不堪,尚不足原先的一半。
這就是真仙惡戰的後果,大瀛洲的本源受損,不知要過多少年才能恢複如初。
上古異獸的氣息變得極為淡薄,微不可察,對巴蛇來,這是再好不過的消息了。它放下了壓在心頭的大石,四處打探消息,終於得知平生大敵被跨海而來的真仙滅殺,形神俱滅,分屍七處,築起極晝、大明、泗水、河丘、荒北、武漠、千都七城,異獸竅穴化作三千界,取代數量稀少的洞至寶,成為妖族爭相搶奪的熱門。
打滅異獸的真仙不知所蹤,也許是兩敗俱傷,身死道消,也許是跨海而去,自在逍遙,大瀛洲落入妖的掌控,巴蛇的一幹舊交,大多成為新興的城主,權傾一方。
髒腑內的寒毒不除,終究是心腹大患,巴蛇無心拜訪一幹舊友,反倒存了戒備之心,改頭換麵,避而不見,擔心它們起了歹念,趁機落井下石,這樣的情形並不罕見。它在大瀛洲四處遊蕩,搜尋純陽之物,拔除體內寒毒,煞費苦心,卻收效不大,眼看著壽元一點點耗盡,巴蛇意誌消沉,瀕臨絕望。
這一日,它來到了荒北城。
荒北城像一條巨蛇,纏繞著雪峰盤旋而上,直指蒼穹,似欲破空飛去,在巴蛇眼中,那分明就是上古異獸的一條蛇頸所化。殘軀築城,雖死猶存,想到不久的將來,它就要步上平生大敵的後塵,不禁感慨萬千。
坐鎮荒北城的妖乃是極北雪狐,巴蛇有所耳聞,彼輩雖然廁身於妖,卻談不上強大,但龍遊淺灘,虎落平陽,不得不謹慎,它變化了形貌,心翼翼混進城去,原本打算暫且歇腳,也是機緣湊巧,竟聽了一樁異聞。在荒北城某個隱蔽的山坳中,新發現了一處界,風雪不息,嚴寒肆虐,雪狐族正調集人手,入界去打探情形,酬勞甚是豐厚。
巴蛇聞言心中大動,荒北城乃異獸蛇頸所化,界乃異獸竅穴所生,極寒之地,或有克製寒毒的良藥。左右是走投無路,它幹脆死馬當活馬醫,應雪狐族的招募,不顯山不露水,混進了界。
熬過風雪冰雹,穿過重重雪山,陰極而陽生,在界的腹地,巴蛇找到了一片熱氣氤氳的大沼澤,寸草不生,鳥蟲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