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士中發布委托隻是第一步,魏十七還有後手,他暗中命成厚去京師走了一趟,麵見當今子許長生,送上一瓶延壽的丹藥,並敦促他發動下萬民之力,搜羅先乙木之物,從皇家內庫,到南蠻之地的荒野,但凡有人跡之處,都過一遍篩子。許長生聽是魏十七的意思,哪還不知趣,嚴令幼子許礪親自主持此事,務必讓仙師滿意。
遙想當年,許礪與魏十七本是同門師兄弟,那個……不打不相識,也算有一段交情,多年未見,他平步青雲,業已成為坐鎮一方的霸主,聽連流石峰都低頭服軟,聽任其坐大。許礪有心尋個由頭,把當年的情分接起來,苦於一直沒有機會,如今父皇交代下這件事,簡直是瞌睡送枕頭,他大喜過望,當成頭等大事來抓,親自巡視各州,嚴加督促,不敢怠慢。
從凡夫到修士,從草民到帝君,每個人都被發動起來,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魏十七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切,搜羅先乙木至寶隻是一場預演,試牛刀而已,事實證明,他布下的每一枚棋子,都完美地發揮了作用。
三後,白從鬼門淵趕回來,聽羅刹女嘀嘀咕咕抱怨了一通,為之愕然。寬慰了她幾句,白走出東溟城,往接嶺見馮煌,三言兩語問了他的看法,做主將聞雙陸召來,交給他處置。
繼金蝶之後,馮煌收下了第二個使喚的下手。
離開之前,白看了他一眼,馮煌拿著那本冊子,向聞雙陸追問“魂器”的細節,他茫然未知,這是一次暗地裏的考量,如果馮煌能證明自己的能力,足以掌控一切,而不僅僅是一個製器的匠人,那麼魏十七會把更多的人手充實進來,試著讓馮煌獨當一麵。
否則的話,獨當一麵的將另有其人。
雖然沒有明,但魏十七將冊子交到她手的一刻,白就猜到了他的心思,那個人,就是自己。
朔風嗚咽,山路崎嶇,她緩步而行,低頭想著心事。這些年跟在魏十七身旁,眼看著赤星城從無到有,急速擴張,成為一個自成一體的龐然大物,她可以預見,這還不是盡頭,接嶺和鬼門淵終有一日會徹底淪為它的獵場,從此永無寧日。
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鬼門淵下的妖物忍無可忍,終於發出了自己的聲音,然而在魏十七麵前,他們的聲音是那麼微弱,而她,又是背信棄義的幫凶。
魏十七所言分毫不差,出手的是水行大妖,其原形是一頭大鼉,俗稱“豬婆龍”,業已老得不成模樣,幸賴上界癸水之氣湧入,才恢複了幾分元氣。
馮煌不知在試煉什麼器物,對精魂和妖丹的需求越來越大,眾修士壯著膽子結隊前往鬼門淵,收益頗豐,他們漸漸不再滿足於上層的妖物,其中有一隊集結了一位元嬰修士,七位金丹修士,深入鬼門淵捕獵,結果驚動了大鼉,死於非命。
這不是第一樁殺身之禍,也不會是最後一樁,但一位元嬰七位金丹同時喪命,太過慘烈,東溟城群情激憤,議論紛紛,甚至發出這樣一種聲音,希望赤星功德殿能出資延請昆侖高人聯手斬殺此妖,為喪命的修士報仇,為後繼的修士掃平威脅。
白覺得很可笑,什麼時候赤星功德殿成了修士的保姆,要為他們的安危保駕護航?如若開了這個先河,又置後繼者於何地?魏十七題在東溟城口的章程,他們真該好生看看,其中一條寫得清清楚楚。
一、死生有命,願賭服輸,不怨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