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臨川聞言,更是大喜過望。
“今後賢侄若有什麼難處,但開口不妨,我這個做長輩的,或能助上一二。”
郭臨川旋即想起一事,打蛇隨棍上還真有件為難事……我這個侍妾,原本是鉤鐮宗的弟子,修煉玄不得法,寒氣入骨,劍訣反噬暖玉之類的純陽之物緩解,不知宗主可知哪裏能夠找到?”
樸衛道:“暖玉卻是難得,不過緩解的純陽之物,宗門內應該能找出幾件來,算不上什麼,等過幾,我讓人送去文心閣。”
郭臨川舉杯笑道:“如此,多謝宗主了!”
二人又對飲幾杯,閑話一陣,賓主盡歡而散。樸衛將他們送出聽雪廬暮,風雪飛揚,李暮和趙-榮之殷勤伺候,引著二人離開赤水崖,一路送到藏劍閣外,這才轉身離去。
雪漸漸變大,鋪蓋地,飛旋著打在臉上,冰冷刺骨,郭臨川和餘瑤快步走進藏劍閣,拍去身上的雪花,踩著咯吱咯吱作響的棧道,回到文心閣中。
老孫頭不在,燭光照亮了廳堂,郭臨川額頭上酒氣氤氳,醉意全消,眼神清澈如水。他從壁櫥裏取出茶壺和茶葉,生火烹茶,手上的動作嫻熟無比,心思卻全不在此。
餘瑤呆呆望著他,心想:“修書之事事關重大,本該斟酌一二,為何答應得那麼爽快?‘八女仙樂屏’隻是一件玩物,沉溺其中於修行不利,明明不是貪戀美sè之徒,為什麼表現得如此急切?對方才有難處可以相求,就開口向他求暖玉,難道真是為我考慮嗎?……”
她心中有諸多疑惑,但經曆了舍身崖的尷尬,這時反倒不便問他,她看不懂郭臨川,心中隱隱覺得,二人之間有了一些輕微的隔閡,他們不像以前那樣親密,也許,這隻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他們從來就沒有親密無間過。
餘瑤感到一陣陣惶恐。
水開茶香,郭臨川倒了兩碗,一碗給餘瑤,一碗端在手裏慢慢喝著。與樸衛會麵的經過,曆曆在目,對方既然敢毫不隱瞞,把五行劍宗的圖謀告訴他這個外人,顯然有恃無恐,他隻能知趣地接下來,任何推諉或猶豫都是不必要的,就像當年在赤霞穀中,他對阮靜所言,“要拒絕別人,得有拒絕的實力,既然拒絕不了,何不爽快地接受。”這是他內心的想法。
有了鉤鐮宗的加入,再加上掌教有意無意的暗示,仙都派已經在外門站穩了腳跟,不用擔心五行劍宗在背後搞動作,不過既然樸衛願意退讓,仙都派也不妨斬斷與飛羽宗的聯係,轉而與五行劍宗修好,樸衛對吞並飛羽宗勢在必得,這是他的底線,不宜觸碰。這些意思,他都隱晦地寫在一紙書信中,以荀冶和陸葳的應當不難看出。
至於欣然收下八女仙樂屏,開口相求暖玉,郭臨川是刻意為之,他並不認為,這一舉動能讓樸衛認為自己迷戀美圖寶物,有弱點可以控製,對方既然將五行劍宗帶到如今的地位,絕非智短之人。他隻是向樸衛傳遞一個暗示,他願意與五行劍宗交易,將來無論遇到什麼樣的情況,在撕破臉之前,不妨先坐下來談一談,看看彼此的底牌和底線,或許能化幹戈為玉帛,各取所需。以樸衛的心計,不難體會到他的良苦用心。
這些話,沒必要對餘瑤講,她若是知趣,就不應當開口,舍身崖那一次,若非他想通過清明向鶴山道人傳話,也不會告訴她真實的想法。
郭臨川把最後一點茶湯喝完,抬頭看了餘瑤一眼,遺憾地想:“她不是可以交心的人,不是因為不信任,她實在有些……單純,讓人放心不下。不過話又回來,她若真是心機深沉之輩,我又怎會將其留在身邊?”
燭光明滅間,鍾罄之聲悠然響起,三短三長三短,餘音嫋嫋,在流石峰上回蕩,那是鶴山道人在召集直係弟子,歲末試劍即將開始。三短三長三短——郭臨川想到其中的意味,不禁笑了起來,他相信這是巧合,僅僅是巧合而已。
餘瑤注視著他的笑容,忽然覺得,那些患得患失的心思全是多餘,看不懂他,那就開口問唄,他若不想答,不會生氣,不會騙她,不會繞彎子,也不會顧左右而言他,他會直截了當告訴她,他不想。這就是她委身的那個男人嗬!
餘瑤低低地笑了起來,柔聲道:“差不多了,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