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臨川亦步亦趨,跟隨掌教來到鳳凰的尖嘴處,腳下是萬丈虛空,蠻骨森林隱沒在雲霧裏,像一條潛伏的大蛇,對麵是巍峨的空竹山,彤雲如蓋,將山頭團團籠罩。
鶴山道人捋起袖子,指指山頂的雲層是太一宗的雷火劫雲,劫雲之下,便是蒼龍洞,太一宗掌教,渡劫期的大修士潘乘年,就親自坐鎮在洞口的三株古鬆下。蒼龍洞中,關押著我昆侖派近百名劍修,其中有五行劍宗的秦子介,禦劍宗的許篁,毒劍宗的卜樾,鉤鐮宗的仇滌非,二代弟子中,稱得上的,有直係的向漁、丁一氓,旁支的霍勉、崔吉、周戟、石烽火、申屠平,都是昆侖派的一時之選,外門七派雖然上不了台麵,畢竟也是我昆侖一脈,這些年為昆侖派選拔俊才,兢兢業業,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旁人可以無視,我這個當掌教的,心裏總得有數。”
他回過頭,視線落在郭臨川身上,“現在太一宗以這麼多人的為要挾,要換取我昆侖派開宗立命的基石山河元氣鎖,你換還是不換?”
郭臨川心中一顫,差點以為鶴山道人看出了他的來曆,這種左右昆侖命運的抉擇,怎輪得到他這種角sè指手劃腳!他臉sè有些尷尬,推諉道:“事關重大,子見識淺薄,不敢妄言。”
這種時候,對方若堅持聽他的想法,應該微笑著一聲:“但無妨,錯了也不打緊!”以此來鼓勵他,消除他的顧慮,誰知鶴山道人卻道:“阿阮挑中的人識到底如何,就用這個題目考校一下,合我的心意,才是我師弟的衣缽傳人。”
他話裏頗有言外之意,郭臨川一時間也來不及細想,模棱兩可地:“從太一宗偷襲赤霞穀至今,已一年有餘,不能從長計議嗎?”
鶴山道人歎息道:也是個辦法,不過,現在沒有時間了!你看得見對麵的蒼龍洞嗎?已經有一十三具屍體掛在了懸崖上,每過一,楚佑就殺我一名昆侖弟子。我們這些人得到消息後來到斷崖峰鳳凰台上,就是為了做一個決斷,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太一宗把昆侖弟子殺盡吧!要麼拚死一搏,硬撼一下雷火劫雲和潘乘年,要麼低頭服軟,乖乖獻出山河元氣鎖,除此之外,沒有第三條路。”
“會不會是調虎離山之計?”
“你是太一宗另遣人手偷襲流石峰?可能大,流石峰上的鎮妖塔不比連濤山的雷火劫雲遜要潘乘年不出手,太一宗來再多人也沒用。”
郭臨川低頭尋思片刻,抽絲剝繭地分析道:“太一宗好歹也算名門正派,料想自視甚高,有所為有所不為,即使覬覦我昆侖派的元氣鎖,至少應該找一個得過去的理由,在麵上虛應一番故事。這次他們下這麼大功夫偷襲赤霞穀,不顧道義,撕破臉皮,連綁架勒索這種低三下四的手段都使出來,堂堂掌教公然作幫凶,親自坐鎮蒼龍洞,明他們是勢在必得。”
鶴山道人點頭讚許道:是這麼回事。太一宗這次做壞人做得很坦誠,就像當麵跟我們昆侖,我就是要元氣鎖,不討價還價,得不到,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看懸崖上那些屍體,就表明了他們的決心。看來元氣鎖是關係到太一宗的生死存亡了,不錯,他們勢在必得!”
“山河元氣鎖有何妙用?”
“其實名字聽著唬人,也算不上什麼厲害的法寶,至少對我或者潘乘年來,沒什麼用,既不能提升修為,又不能克敵製勝,簡單地講,元氣鎖就像拴住牛鼻子的一根爛草繩,能從妖體內源源不斷抽取妖力,這就是唯一的用途。至於太一宗想要對付什麼厲害的妖,抽取妖力作什麼打算,就不得而知了。”
鎮妖塔,山河元氣鎖,妖,掌教的話給了他一些啟示,郭臨川隱隱發覺了三者間的聯係,他猶豫了一下,試探著問道:“那麼離了山河元氣鎖,我昆侖派會不會有大礙?”
“隻要青冥劍在,流石峰有沒有鎮妖塔和山河元氣鎖,都無妨。”鶴山道人笑了起來,阮靜眼光不差,郭臨川是個聰明人,他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
“這樣的話,子覺得,人比物要緊,蒼龍洞中的弟子,安知有沒有出類拔萃的人物橫掃連濤山,蕩平太一宗。”
鶴山道人拊掌微笑合我意。那一幹長老耆宿宗主都在我耳邊聒噪,什麼是可忍孰不可忍,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輕輕巧巧一句話,就決定別人的命運,不妥,要人家玉碎,至少得先問一問玉的意見,萬一他心中倒願意當一回瓦呢!”
郭臨川鬆了口氣。
鶴山道人拍拍他的肩,“你很好,合我的心意,將來如果阿阮不反對,我就做主,把她許配給你個鉤鐮宗的餘瑤也不錯,你喜歡的話,就都娶了也不妨!”
他笑得很開朗,露出焦黃的牙齒,仿佛長久以來困擾他的心事,被郭臨川一席話得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