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多了一個肉食者(1 / 2)

昆侖綿延千裏,極西之處雙峰並峙,一名仙雲,一名都,山坳之間,坐落著一個傳承數百年的修真門派,稱為仙都派。

下劍宗,昆侖為尊,仙都派從肇造伊始,就依附於昆侖,曆任掌教都出自昆侖旁支,但凡覓到資質尚可的弟子,也以送入昆侖門下為榮。

三年前仙都派新收的一十九名弟子中,先後有七人道胎萌動,其中二人資質出眾,被遠道而來的苦道人看中,轉投昆侖門下,其餘五人也登堂入室,正式列入仙都派門牆,而剩下的十二名弟子,與仙道無緣被遣送回鄉。

這一rì是秋分,草木搖落,晝短夜長。黎明時分,郭臨川擔著兩隻大木桶,孤身一人走在山路上。

汲水是每必做的功課,在年輕一輩看來,這毫無必要。都峰頂的苦汲泉終年不涸,溪流循著山勢百折千回,一直淌到山腳下,彙成清澈見底的水潭,形狀像一彎新月,稱為月牙潭。廚房距月牙潭隻有十來步路,根本不用舍近求遠,到山上去汲水。

但這是修行的一部分。

新入門的弟子,每都要登都峰汲水,寒暑不輟,風雪無阻,一來為了鍛煉筋骨,磨練心來引地元氣入體,凝結道胎。

都峰山勢險峻,高聳入雲,多數弟子隻能止步於山腰,真正能攀上苦汲泉的,百中無一。

郭臨川出身於窮苦的獵戶人家,父母早亡,打跟隨大伯在山林間追逐獵物,腿腳強健,跑慣了山路,都峰雖然陡峭,卻也難不倒他,他花了一年時間熟悉山路,到第二年暮分,就能擔著木桶,往返於山頂的苦汲泉。

峰頂的元氣遠較山腰充沛,他用功雖勤,無奈資質平平,始終沒有凝結道胎。

轉眼三年時間過去了,再過幾臨川就得離開仙都派,回老家當一名獵戶,像他的父親和大伯一樣,為溫飽奔忙,運氣好話,獵到虎豹熊羆之類的大獸,賣了獸皮賺幾兩銀子,興許能討房老婆,運氣不好死在山林裏,那也是命。

他不羨慕那些列入仙都派門牆的弟子,也沒有怨尤人,即便浪費大好機緣,斷了仙道的念想,他依然擔著水桶,不緊不慢登上都峰。

滿山黃葉,紛飛如雨,隻有他一人,穩穩走在山崖間。

三個時辰後,郭臨川攀上苦汲泉,他放下扁擔和木桶,舒展一下筋骨,盤膝坐在泉邊的白石上,依著所習的粗淺法門運功。

仙都派上承昆侖心法,入門第一步是開竅穴吸納地元氣,凝結道胎。人身三百六十五處竅穴,合一周之數,郭臨川勉強開了三十三處,分散在十二經絡和奇經八脈,隻收到強身健體之效,距離凝結道胎,差了不知多少。

被苦道人選中的那兩名弟子,所開竅穴雖然數目不多,但一人貫通手少陽三焦經,一人貫通督脈,吸納地元氣事半功倍,順利凝成了道胎。

也許是即將離開仙都派的緣故,郭臨川有些心緒不寧,試了幾次始終不得要領,隻得收了功法,到苦汲泉邊洗了把臉,咕咚咕咚灌了一肚子水為之一振。

泉水清冽甘甜,撲不滅饑火,腹中越發餓得慌,他從木桶裏摸出兩隻番薯,剝去焦黑的外皮,三口兩口吃下肚去。

山地貧瘠,石多土少,耕種不便,年輕人處在長身體的階段,整吃番薯根本頂不住,好在都峰中不乏鳥獸,郭臨川是獵戶出身,隔三岔五總能打上回牙祭,也虧得如此,他才有體力往返苦汲泉。

他抬頭看看不到晌午,時間還早,便把扁擔木桶藏在灌木叢中,束緊腰帶,一頭鑽進林子裏。

片刻後,他拎著一隻死去的錦文鼠回到苦汲泉邊。

錦文鼠是山中常見的一種獸,啃食果實樹根為生,壽命短,一窩產崽十幾頭,成年後能長到五斤上下,毛皮有白sè的錦文,硝製了可以做手套。

硝皮是細致活,郭臨川沒這個心思,他麻利地擰掉錦文鼠的腦袋,扒去皮,掏空內髒,隻留下身體和四肢的紅肉,在泉水中漂洗幹淨,用二短一長三根樹枝撐起來,成一個斜插在土中,用柴火慢慢燎烤。

油脂滴落在火中,吱吱作響,香味嫋嫋,消散在林梢,郭臨川把腦袋和內髒埋進灰堆裏,向火中添了幾根枯枝。

他倚在樹樁上,遺憾地想,這樣的r後不會再有了。

香味惹來不速之客,灌木叢中“嘩啦”跳出一頭青狼,朝他搖搖尾巴,打了個哈欠趴在一旁。

一人一狼默默無語,耐心地等候。

須臾肉熟,郭臨川扒開灰堆,把錦文鼠的腦袋和內髒丟給青狼,自己取了肉,撕碎了大嚼一通。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