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界不乏道行深厚的上境大能,白帝,巫砧主,巫刀尺,巫輕肥,聞魚龍,算得上是一時之選,外來者如迦耶,契染,如來,雲霄子,無一不是個中翹楚,然而魏天帝有言在先,此番拔擢上尊大德,隻為接引同道,梳理氣機,修為高下尚在其次,得道先後至關要緊。
一萬年太久,隻爭朝夕。
元邛道人早已探查分明,劫餘大德經營惑界數十萬載,血氣早已穩固,滲透每一分天地,即便赤金蠻牛從沉睡中蘇醒,也不過是鬥個兩敗俱傷。既然魏天帝要從速為之,改天換地是萬萬來不及了,有資格脫穎而出的,隻能是血氣大能,延續千萬年前劫餘未竟全功的祭煉,興險吞噬赤金蠻牛,應運而起,成就上尊大德。
雲霄子與他頗有淵源,然而此番機緣並不垂青她,同理如來契染亦被排除在外,三人一修星力,二修涅槃,削弱此界血氣綽綽有餘,欲執掌一界根本法則,遙不可及。元邛道人打量著巫輕肥,目光有如實質,將他裏裏外外看了個通透,忽然出言問了一句,“若有無盡量資糧,你待如何修持?”
巫輕肥心頭猛一跳,不假思索道:“當開無盡量‘血眼’,納盡血氣,肉身成聖!”
元邛道人微微頷首,翻掌托出一枚小小印璽,道:“相逢即有緣,貧道賜你一枚‘彌羅鎮神璽’,持此璽修持,可助你執拿血氣,不過身入局中有進無退,不能殺出重圍,脫穎而出,勢必淪為他人的踏腳石,你可願一試?”
巫輕肥如醍醐灌頂,頓記起臨別之時師尊的提點,“徒兒,‘血眼通’的法門,你已盡得真傳,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日後若有機緣突破絕境,更進一步,千萬莫要錯失。”難不成此言正應在今日?一陣戰栗從尾椎骨騰起,沿著脊背直衝後腦,他脫口道:“機不可失,時不我待,下劣願意一試,雖百死而無憾!”
元邛道人微微頷首,掌心一枚“彌羅鎮神璽”冉冉升起,飄向他身前,巫輕肥鄭重一禮,伸手接過印璽。才一入手,便覺此物介於虛實之間,腦中轟然巨響,眼前驟然一黑,數息後,烈焰衝天而起,光熱撕裂虛空,其中伏著一頭赤金蠻牛,四腿曲折,後背高高鼓起,沉睡不醒。
巫輕肥心如明鏡,赤金蠻牛體內蘊藏無窮資糧,持“彌羅鎮神璽”者並非隻他一人,好比苗人養蠱,諸般毒物置於缽中,令其爭鬥吞噬,生還者為“蠱”,一旦落敗,便死亡葬身之地。不過事到如今,已無路可退,他咬緊牙關謝過元邛道人,躬身告退。
掌中緊握“彌羅鎮神璽”,魂不守舍遁出數千裏,巫輕肥駭然發覺頭頂朗朗晴空,風輕雲淡,天災已蕩然無存。這便是上尊大德的神通嗎?舉手投足,不動聲色,便撫平本源動蕩,這等高高在上的人物,又何須算計自己!他終於確認“彌羅鎮神璽”並非誘人入彀的圈套,而是切切實實拿在手裏的機緣。
巫輕肥猛地收住腳步,放眼望去,山脈崩塌,大地一片瘡痍,他又將何去何從?回轉鷹愁山冷泉穀,覲見帝君,交出“彌羅鎮神璽”?巫輕肥搔了搔下頜,幹笑幾聲,自己也覺得做作。他很快拿定了主意,隨意找個方向,鼓蕩血氣,不眠不息飛遁數萬裏,壓下血光,一頭撞入深山老林,分開土石,辟出一處簡陋的地穴,藏身於其中,即可著手修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