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山穀被濃鬱的血氣所籠罩,無人收取,便散逸於天地間,眾人迫不及待,趁著天色未暗加緊動作,能多收一點是一點,一時間四下裏鎮將出沒,魔物往來,俱是各自軍中一時之選,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誰都不敢疏忽大意。
契染跨白毛屍犼來到安山穀深處,早望見一座屍骸壘成的“京觀”,層層疊疊,七手八腳,足有數丈高,血氣徘徊如龍蛇,戀棧不去。正觀望時,蹄聲隆隆而作,一鎮將率半百精銳魔物疾馳而來,鐵血命氣如水紋蕩漾,大喝道:“且慢!”
契染聽若不聞,伸手點去,“京觀”劇烈顫抖,一具具屍骸四散拋擲,轟然坍塌,血氣頓作流雲散,那鎮將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二話不說偏轉馬首,氣勢洶洶殺上前。契染頭也不回,提起右掌隨手拍落,平地起悶雷,法則之力將鎮將連同魔物一並砸成肉餅,無一幸免,一道奇氣奪路而遁,被他伸手扣住,竟不得脫逃。x33xs.com
此舉隻為立威,落在鎮將眼中,當知來人不好招惹,連奇氣都逃不脫他五指山,戰意頓時一落千丈,不約而同退避三舍。契染震懾諸將便於行事,見彼輩甚是知趣,當下拍了拍白毛屍犼,踏著屍山血海一步步上前,來到“京觀”之旁,低頭看了幾眼,曲起食指一勾,血肉之中冉冉騰起一員鎮將,筋骨寸斷,髒腑成泥,渾身上下沒有一寸完好,臉麵露出森森白骨,勉強吊著最後一口氣,苦苦支撐,不願回歸鎮柱。
但他顯然也撐不了多久了。
回轉鎮柱意味著經曆的一切盡被抹去,這鎮將確實與眾不同,不單掙紮求生,不放棄最後一絲希望,並且以無比強韌的意誌抗拒鎮柱召喚,渴望保有自我。念念不忘,必有回響,正是這一點不甘的執念,令契染在“京觀”之下找到了他。
契染駕輕就熟,剖開他潰爛的胸膛,在心尖上種下一道符籙,切斷鎮將與鎮柱的羈絆,隨手塞入一團奇氣。奇氣入體,如甘霖滋潤龜裂的土地,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一愈合,那鎮將悶哼一聲,手腳抽搐,斷裂的筋骨續接在一起,如牽線木偶般搖來晃去,一驚一乍。
約莫過了一炷香光景,那鎮將“撲通”一聲跌落在屍堆中,慢吞吞爬將起來,扭動頭頸甩甩胳膊,活絡一下筋骨,抬起一雙狹長的鳳眼望向契染,微一沉吟,開口道:“某家象兵,兵敗於安山穀,多謝援手。不知閣下怎麼稱呼,有何差遣?”
他聲音低沉,吐字清晰,主意拿得極正,從抗拒鎮柱召喚就可見一斑。契染沒有把他當杜嵬看待,將前因後果略說幾句,要他為自己征戰,待血戰徹底平息,再放他自由。象兵鎮將並沒有一口回絕,審時度勢,權衡利弊,心中不無抗拒,但他拜對方所賜,得以從鬼門關撈回來,終須有所回報,血戰雖曠日持久,畢竟望得到頭,大丈夫能屈能伸,想到這裏,象兵二話不說答允了契染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