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縷血氣來自神佛殘軀,他在最後關頭從焚天之火中截留下少許,以備不時之需,滿打滿算不過一掌之數,其中一縷賜予樓枯河,他自然知道其中的好處,忍不住流露豔羨之色。血氣入體,如一道暖流如大蛇般鑽來鑽去,創口生出無數肉芽,彼此纏繞愈合,將白毛屍犼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他長長舒了口氣,搖搖擺擺站起身,謝過契染救命之恩,多餘的話什麼都沒說。
契染隨意問了幾句,白毛屍犼將別來情形一一道來,連帶與黑山魈的舊恨新仇,和盤托出,丟臉歸丟臉,若沒有那一道血光相助,他十有八九到不了這裏。驅狼驚鹿,暗戳戳掠奪血氣的究竟是何許樣人物?契染心生好奇,卻仍未十分在意,草莽之中多有豪傑,龍蛇並起,應運而生,若不能升起一輪赤日,終究隻是深淵螻蟻。
獨木不成林,事事親力親為,三頭六臂也忙不過來,天帝既然放開手,契染自然要為長遠打算,如果說風狸是投石問路的第一次嚐試,那麼樓枯河與白毛屍犼便是第二次嚐試,先後賜下血氣機緣,看他們有沒有一步登天的運數。
一年之期將至,時日所剩無多,契染回望九泉峰,心如古井不波,最初的欣喜與振奮早已過去,雖得天帝三番讓渡,他清楚自己與契染、昊天乃至鼎盛之時的北冥,仍有相當的差距,背後的大神漸去漸遠,接下來一切都要靠自己了。
他回轉身,招呼一聲,當先踏上木筏,待樓枯河於白毛屍犼緊緊跟上,即渡湖而去。
離開七十二蓮花峰,一路北上,來到當初定約之地,契染命二人在百裏外等候,獨自一人坐於山澗旁,望著潺潺流水,心中琢磨著三江源頭之行。與迦耶正麵衝突,是機遇,亦是挑戰,昊天自然有他的底氣,縱然不敵,亦可全身而退,但對他而言,須得從長計議,以免有失。
靜靜等了數日,流雲渡空,光影變幻,山澗上遊忽然多出一人,蹲坐於一方白石上,正是深淵三皇之首的昊天,抬手跟他打了個招呼,氣機晦澀深沉,與之前又有不同。契染仰頭望向他,微微一笑,露出白生生的牙齒,隨意寒暄了幾句,怡然自得。
昊天正眼打量他一番,頷首道:“契將軍修持不輟,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可喜可賀,此番去往三江源頭,火中取栗,又多了幾分把握。”
契染道:“僥幸而已,幸有昊皇相助,才事半功倍。”
昊天指了指樓枯河白毛屍犼所在之處,道:“嗯,那兩頭南疆魔獸得了一縷神佛血氣,可有什麼來曆?”
契染道:“不過是代步的坐騎,奔走的手下罷了,讓昊皇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