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饜扭動粗壯的頭頸,骨節發出“嘎喇喇”刺耳的聲響,提起木棒呼呼掄幾下,大步流星奔上前,二話不說就要動手。契染身影一晃,驟然閃到他身旁,伸足踩在他腳背上,朱饜收不住前衝之勢,冷不防栽了個嘴啃泥,木棒脫手飛出,臉麵生生砸入土石,震得大地微微顫抖。
眾人齜牙咧嘴,摸著口鼻感同身受,這一跤跌下去,隻怕牙齒鼻梁都保不住!也有肚子裏幸災樂禍的,朱饜人緣不好,獨來獨往吃獨食,仗著僅次於白毛屍犼,對手下動輒打罵,下手也沒個輕重,合該在眾目睽睽之下丟盡臉麵,長些記性。
朱饜埋首於土石中,牙咬得咯咯響,雙手撐地慢慢爬將起來,雙眼血紅,嘴角露出雪白的獠牙,胸口劇烈起伏,暴戾之氣直衝腦門。眾人見他毫發無損,心底暗暗吃驚,不約而同安靜下來,閉嘴不出聲,生怕惹火燒身。朱饜雙拳捶打著胸脯,咚咚作響,仰天怒吼,掄起雙臂當頭砸去,刹那間狂風大作,草木吹折,令人無法睜眼。
白毛屍犼眯起眼睛注視對方一舉一動,卻見契染伸手輕輕一推,朱饜雙拳如同砸在大山之上,停滯於空中不得寸進,下一刻巨力反湧,指,掌,腕,臂,肘,肩,皮開肉綻,筋骨粉碎,怒吼轉為哀嚎,哀嚎變成呻吟,朱饜立足不穩,仰天摔倒在地,說巧不巧,後腦重重磕在一塊尖石上,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朱饜有幾分能耐,能不能打,白毛屍犼自然心知肚明,眼看對方如此了得,鬥狠的心思早已拋到九霄雲外,他裂開嘴努力露出一個和善的表情,像笑,又像哭。契染掃了他一眼,意興闌珊,舉步上前去,魔獸頓如潮水般向後退去,推出白毛屍犼頂在前,笑容凝固在臉上,眼珠咕嚕嚕直轉,結結巴巴道:“那個……這個……敢問大人遠道而來……可有白某效勞之處?”
契染道:“西陵主沒了,南明小主與管大椿不在,如今這萬獸穀,可是被你占為己有?”
白毛屍犼打了個激靈,他一聽便知,對方不是貿然闖入南明山的外來者,對萬獸穀興衰知根知跟,聽其口氣,似乎並不把妖王西陵主放在眼裏,他倍加小心,雙手連擺道:“不敢,不敢,白某不敢自作主張,隻是領著弟兄們暫且落腳,萬獸穀內一草一木都不曾驚動……對了,最近有一螻蛄怪萬裏迢迢回轉穀中,身負重傷,隻剩下半條命,還吊著一口氣,自稱‘樓枯河’,說是妖王手下,萬獸穀舊人,敢問大人可否識得?”
螻蛄兄弟向來形影不離,樓枯河怎會獨自回轉萬獸穀?難不成是風屏穀出了什麼亂子?契染道:“且在前頭帶路,去見一見那樓枯河。”
白毛屍犼見他不再追究冒犯之過,如釋重負,忙不迭在前引路,暗使幾個眼色,命心腹先趕去穀內安頓一二,不想彼輩會錯了意,自作聰明,巴巴地抬起朱饜,灰溜溜跟在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