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忽數月悶頭趕路,天氣日益悶熱,時不時遇上一場雷暴雨,待雨過天晴,豔陽高掛,愈發溽熱難忍。這一日,契染示意藍容與駕馭木筏靠向海岸,行了小半日光景,眼前忽然一亮,山溫水軟,蒼翠欲染,南方山巒景物如一幅畫卷,綿延不絕,空氣中彌漫著異樣的氣息,仿佛溫柔的手,安撫下內心騷動和不安。
重元君心有所動,分別就在眼前,他長身而起,向契染拱手作別,攜西華元君、藍容與登上海岸,回頭望去,木筏已逐浪而去,繼續蜿蜒南下。直到此刻西華元君才鬆了口氣,她一直擔心帝子違逆契染心意,會不會招致殺生之禍,看來是她多心了,就此分道揚鑣是最好的結局,她深深覺得契染所謀甚大,帝子未入上境,尚不足插手其間。
涅槃之力滲透符陣,將其逐寸逐分抹去,不留分毫痕跡,在風浪拍擊下,木筏不堪重負,漸次崩壞,先是藤蔓磨損斷裂,接著樹幹腐朽中折,一截截滾入海中,不知所蹤。契染任憑風吹浪打,木筏漸次毀壞,待到隻剩五七根樹幹,鬆鬆垮垮,載沉載浮,腳下微一用力,“嘎喇喇”數聲響,木筏徹底分崩離析,他如大鳥般撲向海岸,幾個起落,消失在山崖之後。
翻山越嶺,晝行夜宿,深入南方莽荒之地,這日來到一座荒山之中,四下裏草木繁茂,遮天蔽日,契染停下腳步,靜靜感應良久,披荊斬棘,朝大山深處行去。日頭忽晴忽陰,光影流轉不定,跋涉大半個時辰,契染循聲來到一條潺潺溪澗旁,就著清涼的溪水洗了把臉,痛飲幾口,扭頭望去,隻見昊天蹲在上遊一塊凸起的白石上,怡然自得曬著太陽,氣息與周遭山水草木融為一體,殊難分辨。
契染與他打了個招呼,昊天歪著頭瞅了一眼,咧嘴笑道:“契將軍來遲了,路上可曾意外?”眼前這具軀殼中藏了何人,背後又站了何人,他心知肚明,卻沒有說破,隻把他當契染對待。踏破虛空,跳出深淵,扶搖直上登臨上境,又從未來撥開時空隔絕,隻手攪動深淵風雲,這份能耐令他刮目相看,昊天不願在迦耶之外更立一強敵,故此多了幾分客氣。
契染舉袖擦去臉上的水漬,從容道:“走海路耽擱了一些時日,路過東方日出之地,不知有沒有驚動深淵的耳目,之後倒是一帆風順。”
昊天道:“無妨,草窠隕滅,手下自然作鳥獸散,參天巨桑下那條通往深淵之底的故道,平常沒什麼人往來,況且迦耶並未回轉深淵之底,似乎引了轉輪陰鄷往西南三江源頭而去。”
契染好奇道:“三江源頭可有什麼故事?”
昊天道:“一言難盡,先將神佛殘軀煉化了再說,如一切順利,倒可去三江源頭湊湊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