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節 來者猶可追(2 / 2)

她已被血氣法則侵蝕,神魂湮滅,淪為無知覺的行屍走肉。

冰川之上倒斃了兩具屍身,一為“三瘤蛟”,幹癟枯槁,皮包骨頭,馬皮散落在旁,一為莫瀾,胸口破開一個前後通透的血窟窿,鮮血散落一地,凝成大大小小的血珠,四處亂滾。契染來得雖快,卻也未能及時救下她,他隻見一道血光淩空撲去,莫瀾竭盡全力抵抗,冷不防血光中探出一條纖細的胳膊,五指洞穿胸脯,將一顆心生生剜出,捏得粉碎。

莫瀾香消玉殞,死在朱蟬手下,罪魁禍首卻是冰川之下的神佛殘軀,然則殘軀隻是承載法則的死物,渾渾噩噩,並無意識,血氣借朱蟬之手屠戮生靈,就像火山爆發,海嘯席卷,精/滿自溢,怪不得任何人,隻能歸咎於己,為何立於危牆之下。

契染心腸剛冷,不為所動,鼓蕩涅槃法則層層疊疊壓去,朱蟬鼓蕩血氣奮力抵擋,終究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維係不得人形,身軀漸漸蜷縮成一團,佛光一道道刷過,將其徹底煉化。重元君近在咫尺,感同身受,仿佛井底之蛙躍出井欄,看到了一方無比廣闊的天地。

然而他隻是探頭看了一眼,便又重新落回井底,重元君心如明鏡,冰川之下埋藏的機緣是一架攀附之梯,循梯而上,終有一日能離開井底,踏入全新的天地。他默默注視著契染的背影,忽道:“如來波旬既得機緣,修持多年,可曾踏出那一步?”

契染沉默片刻,道:“厚積薄發,水到渠成,如來已登臨上境,波旬仍未踏出那一步。”

“上境嗎?”重元君悵然若失,當年他若沒有止步於臨淵羨魚,而是退而結網,命運會不會因此徹底改變?此念才起,就被生生掐滅,他道心穩固,斷不會因此而動搖,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他放棄三界轉投深淵,須得牢牢把握眼前的機會,而不是追悔過往之失。

況且殊途同歸,過往的選擇並非失誤,從始至終,他都走在通往上境的路途上,一路看到不同於佛陀和魔主所見的風光。

法則的波動徹底消散,仿佛從來都沒有出現過,契染反複探查,都一無所獲,明知神佛殘軀藏於冰川之下,但冰川如廣袤無垠的高原沉於冥海中,找不到蛛絲馬跡,不得其門而入。他沉思片刻,向重元君道:“如來波旬已失去這一段記憶,帝子可還記得,當日究竟發生了什麼?”

重元君麵色變幻,過了良久才道:“當日我等三人曆盡坎坷,來到冰川之上,飽受風雪之苦,不知跋涉多少時日,闖入一處未知之地,似乎有個聲音在心底響起,隻聞其聲,不明其意,波旬最先作出回應,接著是如來,二人先後沉入冰川之中,我卻因心存疑慮,不曾取得機緣。”

契染淡淡道:“帝子或許錯失機緣,或許反倒逃過一劫,個中得失,一言難盡。”

重元君心頭一跳,道:“此話又從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