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聃看了他半晌,忽道:“深淵弱肉強食,相逢不可空回,是這個道理,不過……聽聞深淵意誌回歸,轉輪反戈一擊,契將軍可是站在那叛徒一邊?”他手指微微顫抖,“昊天神域”蓄勢待發,深淵之底的爭鬥關係重大,不容他輕易妥協。
契染明白他的意思,做上一場,是賭鬥手段,還是作殊死之搏。他擺擺手道:“轉輪是轉輪,我是我,深淵之地諸皇諸王之爭,你我插不上手,當置身事外,靜觀其變。”
陳聃暗暗鬆了口氣,道:“好,那就是尋常賭鬥……”話音未落,胸腔中響起一聲有力心跳,如同悶雷滾過冰原,陳聃蓄勢已久,“昊天神域”噴薄而出,瞬息籠罩方圓十丈之地,法則之力封禁天地,血氣掀起驚濤駭浪,轟然拍落。
猝然發難,傾力施為,然而陳聃沒有絲毫輕鬆,卻見契染穩穩立於冰原之上,法則之力從四下裏合攏碾壓,尚未近身,便化作一派和風細雨,沾衣不濕,吹麵不寒。陳聃心中猛一沉,頓時意識到對方執拿法則,造詣猶在自己之上,這怎麼可能……難不成轉輪……
契染目光落在他胸口,衣物肌膚血肉層層淡去,隻見胸腔中跳動著兩顆心髒,偏右一顆血氣纏繞,一收一放,法則之力鼓蕩而出。他心下了然,陳聃操縱“昊天神域”隻是取巧,他並未真正執拿法則,正如同鬼靈域的龐結庵與龔定勢。
契染隨手分開“昊天神域”,舉步踏上前,陳聃瞳仁驟然收縮,悶哼一聲,血氣盡數收入體內,兩顆心髒此起彼落劇烈跳動,後背驀地掙出一雙熾天之翼,血氣之火衝天而起,身形化為虛無,憑空消失。
契染哪容他脫逃,伸手一按,“涅槃佛國”若隱若現,菩提古樹鎮於東南,娑羅雙樹鎮於西北,陳聃身軀驟然一沉,拚命扇動熾天雙翼,掀起烈烈狂焰,卻不能挪動分毫,如琥珀中的小蟲,生生凝滯於空中。法則之下,一切神通手段俱不足恃,唯有法則才能對抗法則,陳聃陷於絕望中,兀自不肯放棄,咬牙切齒苦苦支撐下去。
契染留他一命,尚有用處,屈指輕彈,一聲梵音悠悠響起,天花亂墜,地湧金蓮,陳聃如遭雷擊,血氣之火黯然熄滅,熾天之翼無力垂落,雙眼一翻昏死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陳聃悠悠醒來,隻覺骨軟筋酥,連手指都抬不起來,頓時吃了一驚,起意內察,深淵之軀尚無大礙,隻是胸腔中“血氣神核”小了近半。他臉色極其難看,怔怔呆了半晌,一聲長歎,北地之行原為南方血氣而來,沒想到一腳踢在鐵板上,連老本都賠了進去,升起赤日,躋身深淵諸王之列遙遙無期。
他向來看不起安仞之流,如今當頭挨了一棒,竟被契染蹂躪至此,陳聃苦笑一聲,緩緩合上雙眼,心潮起伏,無數往事浮到眼前,一時間意冷心灰,昏昏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