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十七道:“得失利弊,道友自拿主意。”彼此的心意都已明了,他朝羅霰拱拱手,飄然而去,漸行漸遠。羅霰目送他消失在視野之外,長歎一聲,心知今日一別,從此形同陌路,長生寨與辟風族水火不容,當年的情分煙消雲散,如無意外,再也沒有攜手的可能了。然而魏十七卻有一點說錯了,他並非“雖非庭柱,勝似庭柱”,而是“雖非主事,勝似主事”,妖皇掌控了長生寨近四成戰力,連天狐老祖與陰鬼鶴都低頭服軟,瞻馬首,附驥尾,成為他最得力的兩個手下。
但這還遠遠不夠,眼下他的對手並非上七族,而是房遏雲和杜獄王。
魏十七回轉洞府,靜靜思忖往事,心如古井不波。當初飛升上界之時,不知鬼靈域深淺,他原打算引妖皇奧援,乃至暫往“長生寨”落腳,借助眾人之力立穩腳跟,然而這一路走來,修持突飛猛進,血氣神域漸臻於完滿,得以執掌一部血氣法則,此界堪為他對手者,已寥寥無幾。幽族龐潮生不經意露了口風,靈域並無真正的上境大能,龐結庵與龔定勢操縱靈域,另有玄機,十有八九與“通靈殿”脫不開幹係。
待到此間事了,鎮道之寶再無動靜,他便往“通靈殿”一行,誰都不得相阻。
諸族人手陸續來到“陰陽壑”,辟風族早有準備,開辟了足夠的洞府以供落腳,隨著時日推移,“清靈之氣”鼓蕩而出,入口的範圍已縮小至方圓百裏,然而下界遲遲未能錨定,猶如魚兒始終不上鉤。“清靈之氣”彌漫籠罩,諸族鬼靈焦躁不安,已爆發了好幾場小規模衝突,嶽丁象四處救火,好言相勸,忙得焦頭爛額,比誰都著急,生怕鬧出亂子來,壞了族長的大計。
這一日,魏十七攜李一禾、嶽守中等去往“盤蛇淵”,將師喜子縋入“裂穀之底”尋寶。他以血氣傾注師喜子體內,抵擋黑暗吞噬,保住五感不失,師喜子抓緊時間四下裏搜尋,沒有尋得冥石,卻采到一團黏糊糊滑膩膩的泥塊,觸手冰涼,微有腥臭氣息,沒由來令人毛骨悚然。師喜子隱約察覺此物有異,強忍著惡心將其攜出“盤蛇淵”,才回到“通幽寶笩”上,便扭頭大嘔,連苦膽水都吐了出來。
吐歸吐,她沒有撒手將那泥塊丟回“盤蛇淵”。
嶽守中暗暗吃驚,魏長老手段何其了得,師喜子第二次縋入“裂穀之底”,非但平安歸來,連意識都從始至終保持清醒,不過那一團令人作嘔的泥塊又是什麼東西?他伸長頭頸端詳了半天,茫然不識,魏十七拂袖將其收去,師喜子長長舒了口氣,厭惡地看了看手掌,不顧一切用力搓揉,連皮都磨去一層,鮮血滲出,兀自不停手。
嶽守中暗暗記在心裏,打算回去後即刻向巡守嶽丁象稟告,身為大人心腹,此乃應有之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