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足足睡了一一夜,篝火早已熄滅,息條山中空曠無人,唯有日月星辰目睹這一切。
輕風拂在臉上,郭傳鱗眼皮一動,打了個哈欠,慢慢醒轉過來,吃剩的半匹狼屍映入眼簾,他頓時嚇了一大跳,四肢猛一撐,身軀倒飛丈許,後背重重撞大一棵馬尾鬆上,“哢嚓”一聲斷為兩截。
樹冠轟然栽倒,撲起一團團塵土,驚得鳥雀亂飛。郭傳鱗冷不提防,嗆得連連咳嗽,一手捂住口鼻,一手驅趕著塵土,動作漸漸慢了下來,腦中閃過無數畫麵,記起自己一劍屠滅了狼妖,茹毛飲血,將狼屍吃了大半。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還好,是一張人臉,沒有變成狼的模樣。他吃得很飽,腹中不再感覺饑餒,不知何故,郭傳鱗心中有些發慌,他掉轉身穿林而去,頭也不回,生怕控製不住自己,滑向貪婪的深淵。
郭傳鱗出得息條山,在劍河中洗了個澡,洗去身上的腥臊血氣,定了定神,這才折回穀梁城秦宅。韓兵被大帥請去議事,除了幾個灑掃的老兵,別無旁人,他到廚房喝了幾瓢涼水,回想起屠城當日發生的一幕幕,心緒終於安定下來。
吃飽了,睡足了,左右閑著沒事,他回到房中盤膝坐下,從丹田提一口真炁,搬運周,修煉“雙撞勁”。
約摸過了數個時辰,郭傳鱗聽到牆外傳來瑣碎的馬蹄聲,漸行漸近,那是韓兵從大帥處歸來。視線雖被高牆阻隔,憑借細微的聲音,他在腦海中勾勒出韓兵的一舉一動。韓兵勒住他騎慣的那匹桃花母馬,返身跳下馬鞍,將韁繩交給一旁的老兵,問了句“郭傳鱗有沒有回來”,得到肯定的答複後,徑直往自己居所而來。這一刻,他有一種掌控一切的錯覺,不知從何時起,他輕易就把韓兵蒙在鼓裏,玩弄於指掌間。
吞噬血肉,脫胎換骨,他已不再是過去的自己了……穀梁城太,容不下自己施展拳腳……
韓兵放輕腳步,呼吸若有若無,細若遊絲,他從窗外窺探自己。郭傳鱗盤膝坐定,從丹田內提一口真炁,如風中之燭,甫起即滅。
叛軍中識得自己的人比比皆是,狼妖已經找上門來了……地如此遼闊,何處不能去,不能闖……
韓兵看了許久,微微頷首,“雙撞勁”入門第一步極為艱難,短短數日,郭傳鱗即能聚攏真炁,堪稱進展神速,莫非他的心性正適合按部就班,循序漸進?他有些動搖,懷疑之前的判斷並不準確,不過眼下改弦易張還來得及,青城派的中興,或許正應在郭傳鱗身上!
修煉“雙撞勁”非一時半刻之功,韓兵悄無聲息退開去,沉鬱的心情有幾分開解,華山派如一座巍峨大山,死死壓在頭頂,令他艱於呼吸,而眼下似乎有了一線鬆動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