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界他化自在中,光陰流馳不息,魏十七一鼓作氣,終於剝離巽風之力,又取得一點雷電本源。巽風之力乃木火衍化而生,平添了無數變化,失之毫厘,謬以千裏,比諸剝離乙木之力,所費心力更是不計其數。兩團雷電本源合二為一,雷紋層層跌宕,如水墨暈染,無移時工夫便補全了半,一番心血沒有白費,這是一條可行之途,假以時日,當可將一門法則完完整整納入掌控。
魏十七心中歡喜,從入定中醒來,四下裏萬物沉寂,時光恍若停滯,禁製如古井不波,身在浮宮,心神忽而落於不可知之處,沉沉一線,玄之又玄。這是前所未有的體驗,意識與肉身分離,直欲振翅飛去,與此界本源合而為一,無分彼此。這一步邁出,他便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與地比壽,日月同光,成為三界的意誌之一。
魏十七按捺下融入本源的衝動,心下了然,真仙之上更無境,道行雖有高下之別,未能脫離肉身束縛,終有隕落之時,帝,如來,魔主,俱當如此,唯有執掌法則之力,融入世界本源,方能徹底超脫生死,三界不滅,意誌不朽。
在此之前,三界不曾有主,但深淵卻自有其主。
舍棄肉身,意誌不朽,對魏十七來並沒有多大誘惑,為了變得更強大,更純粹,他已經舍棄了很多東西,肉身是他僅存於現世的“錨”,失去了這個“錨”,他也就不再是自己了。
魏十七拿定了主意,隨手撥開禁製,喚上屠真,出得接骨木浮宮,去往幹涸的血池旁探視波旬,五尊魔將已被他吞噬其四,隻剩下須念魔將,木然浮於血池上空,雙眸空落,呆若木雞。他暗暗計算時日,波旬要吞噬這第五尊魔將,至少要花費數十載光景,足夠他從容推衍,將五色劫雷一一剝離,留下一點純粹的雷電本源。
庭之中風平浪靜,有青嵐充當耳目,他雖遠在欲界,遙遙相望,了如指掌。此番他化自在之行,比他預想得更為順利,一旦波旬重鑄肉身,起死回生,他便多了一條得力臂助,合庭與六欲,當可壓過大雷音寺一頭,逼迫如來低頭服軟。
他若執迷不悟,魏十七也不介意打滅如來金身,另行扶持一人,坐鎮大雷音寺。
血池上空,須念魔將肉身崩解,精元灌注魔核,為波旬煉化奪取。接骨木浮宮再度緊閉門戶,魏十七神遊物外,著手解離五色劫雷,這一道劫雷之中,蘊含了陰陽五行諸般之力,須得步步為營,一氣嗬成,稍一停頓便前功盡棄,其中的繁複艱難,隻可意會,不可言。
這一日,禁製忽被一道外來的意念觸動,魏十七心血來潮,雷紋頓時亂成一團,之前的一番心血,盡數化為灰燼。他“嘿”了一聲,長身而起,身影微一晃動,便佇立於血池之旁,仰頭望去,卻見魔氣急速飛旋,漩渦之中,探入一隻大手,五指纖長,指間生膜,筋骨隱而不現,掌心印有一“卍”字,輕輕一撥,魔氣豁然中分,現出一條康莊大道來。
傳之中,如來具三十二相,八十種好,這探入魔宮的一隻手,與諸相諸好一一相合,絕無二異。佛法無邊,如來深具慧眼,前觀五百年,後觀五百年,他來得恰到好處,正當波旬最為孱弱之時,沒有早一步,也沒有遲一步。隻是即便佛法無邊,亦未能算到,血池之旁,由有機外的一個變數,靜靜等候了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