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明宮主挾大勢回歸,拿後帝子立威,十惡命星侵奪帝星,羽翼已成,諸宮權衡利弊,都持了觀望之心,西華元君勢單力孤,隱隱被排擠在外。她麵色變幻不定,沉思許久,決意鎮之以定,舉步跨入雲池,身影沒入雲山霧海。
雲池之底,鐵血之氣盡被帝子收去,百不存一,隻剩一派殘山剩水,觸目驚心。帝子負手而立,眉心一道佛痕忽濃忽淡,時隱時現,紫微帝星遙相呼應,星力下垂,不絕如縷,一股炙人的氣息撲麵而來,西華元君止步於百丈外,目光之中不無憂慮。
帝子渡星力煉化“降世泡影”,足足耗費七個晝夜,方才收斂功法,長長吐出一道濁氣。西華元君迎上前去,細看他神情,眉宇間蘊藏著倦怠,濃得化不開,不過此時此刻,一切安慰都是多餘,她心念百轉,到頭來掙出一句話:“情勢逼人,百日之後,可有回旋之機?”
帝子沉默良久,澀然道:“有玉清元始尊鼎力相助,彌羅鎮神璽難逃此人之手。”
彌羅鎮神璽乃庭鎮道之寶,性情古怪,桀驁不馴,唯有重元君降服得住,勉強聽命於人。自帝子回歸正陽門,數度起意執拿此寶,都無功而返,他深知逆改命折損了道行,運數不落於己身,強求不得,但追根溯源,終是不夠“強”,才“求”不得。
他心中漸漸升起一陣明悟,星域深處,紫微星明滅不定,如風中之燭,漸次被十惡星光掩蓋。西華元君心中一顫,下意識舉頭望去,目光穿過重重雲霧,呼吸戛然而止。過了許久,帝子徐徐道:“道輪轉,否泰易換,待五明宮主執拿彌羅鎮神璽,庭無有立足之地,吾當跳出三界之地,另辟地,元君可有何打算?”
他似乎放下了執念,風輕雲淡,不滯於物,西華元君為之一怔,下意識道:“自當追隨,不離不棄。”
帝子道:“瑤池醴泉二宮,就棄之不顧了?”
西華元君道:“身外之物,暫留與庭無妨,日後若有機緣,自可取回。”
帝子看了她一眼,頷首道:“有這等心性,甚好。吾意已決,待庭得其主後,去往深淵,也算是故地重遊。深淵非比三界之地,此去生死難料,無關之人,還是留在庭為妥。”
西華元君微一沉吟,心中拿定了主意,醴泉宮主藍容與她情同手足,自當追隨同行,其餘人等就依帝所言,留駐庭看護瑤池醴泉二宮。帝子身邊也不能少人照應,朱蟬原是後拔擢的侍女,青嵐的跟班,之前留在雲池看護帝子,也算盡心盡力,薑夜既落得如此下場,她無依無靠,不如離了這是非之地。
帝子體內大患未除,無暇分神,定下大旨便去入定,西華元君凝神想了一回,將醴泉宮主藍容與喚來,密密商議許久,將枝節一一厘定,放下心來,忽覺一身輕鬆。她這才意識到,五明宮主魏十七給予她的威壓,如山如海,令她生不出反抗之心,與之相比,深淵反成樂土。
庭百日,在浮躁不安、人心惶惶中過去。五明宮有了主心骨,自殿主以下,無不歡欣鼓舞,期盼宮主執掌彌羅鎮神璽,登上帝之位。南門一十三宮早就倒向了魏十七,坐穩從龍之位,玉清宮主趙元始閉門不出,搬運玄功,日夜引動靈機洗煉玄都山,不敢有絲毫懈怠。正陽門王京、餐霞、禦風、驂鸞四宮無有門路可走,隻能寄希望魏十七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賞不罰,一切維持原狀。三十三外諸宮唯有李老君坐鎮的兜率宮穩操勝券,光明宮主列禦寇憂心忡忡,不知未來是怎樣一番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