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鶻、洄水、逆相三將姍姍來遲,遙遙望向漢鍾離,但見他周身金蛇狂舞,三頭六臂法相被雷電之力漸次磨滅,臉色忽明忽暗,猙獰如鬼,僵持了足足一炷香光景,才將電光盡數撲滅,三千六百毛孔中騰起絲絲血氣,搖了搖雙肩,抖下一身焦屑,落地便化作氤氳黑煙。
“好厲害!”漢鍾離長籲一聲,故示坦蕩,毫不掩飾心中的忌憚,“日後若遇上那韓十八,退避三舍為宜,切莫與之爭鬥。”
四鎮將深以為然,漢鍾離兩度折在他手上,確無僥幸可言,所謂力不如人,技不如人,血戰未至中盤,便冒出此等打破均衡的狠角色,對他們這些鎮將而言,是禍非福。漢鍾離活動一下筋骨,正待收拾兵將轉戰他方,忽然心有所動,“咦”了一聲,舉目向北方眺望,晨光掩映下,一道青光熠熠生輝,又一員鎮將橫空出世,引兵殺向鳥不渡山。
漢鍾離若有所思,樊鴟夤夜送出的那撥魔獸,正投鳥不渡山而去,難不成其中有要緊的人物,惹來鎮將追殺?他心念數轉,命回鶻、滄瀾、洄水、逆相四將收攏魔物,兵分兩路,互為犄角,緩緩向北推進,先辨明端倪,不忙於揮軍廝殺。
自西方而來的這一撥人馬,非是旁人,卻是銷聲匿跡已久的藏兵鎮將,引了一支虎狼之師,萬裏奔波,追逐魏十七來到了鳥不渡山。前後兩度被他打滅,藏兵鎮將原本不想來,他寧願離魏十七越遠越好,然後身體裏的火焰卻逼得他不得不來。這火焰不是羈絆之焰,不是思念之焰,不是情欲之焰,而是切切實實的火焰,燒得他坐立不安,苦苦煎熬。
當日在一芥洞祇樹給孤獨園內,魏十七以南方本命血氣為引,激發地龍本源,燃起血氣之火,祭煉藏兵鎮柱。這火色作純青,非同尋常,乃是乃深淵開辟地之初,燒結萬物的焚之火。他又從心頭擠出淡金色的精血滴入鎮柱,焚之火燒徹內外,種於奇氣之內,再也無法剝離。
這等祭煉外物的法門,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不存於三界,不存於深淵,乃是魏十七參悟古佛迦耶所傳祭煉之法,與深淵之子所述血晶秘術,融會貫通而成。隨著祭煉層層深入,奇氣內的焚之火漸次壯大,當藏兵鎮將應深淵征召衍化入世,遠離魏十七,無有佛光鎮壓,焚之火失去控製,轉而吞噬鎮將體內的血氣壯大己身,一開始絲絲縷縷,難以察覺,到後來胃口越來越大,索取血氣貪得無厭,乃至於侵吞奇氣,動搖根本,令藏兵鎮將再也無法忍受。
焚之火祭煉鎮柱,一旦開始就無法中止,在功德圓滿與半途而廢之間,沒有第三種選擇。藏兵鎮將必須找到魏十七,留在他身邊,委曲求全,飲鴆止渴,並且在血戰落下帷幕,鎮柱回歸原位後,求他繼續祭煉,將自己收服。
自由是如此甘美,自由又是如此昂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