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獸棲身之地,已淪為一片廢墟,山崩地裂,土石掩埋,全不似當日的模樣。魏十七伸手一拂,將星力收回,姬勝男定了定神,掌心托起破碎的本命石,如花骨朵般四分五裂,心翼翼催動血氣,地脈牽扯之力加諸於身,一時間頭昏腦脹,心驚肉跳。
到了此時此地,隻能靠自己了,大人也幫不上什麼忙。姬勝男分心二用,一麵以血氣喚醒本命石,一麵安撫動蕩的血氣,有如拽著自己的頭發拔離地麵,遲遲未能如意,而立於一旁的偉岸身影,又令她有些心慌。在簡大聾跟前,她是深受信任的心腹,掩人耳目的謀主,從未如此局促過,但在大人麵前,她什麼都不是,她迫切需要證明自己,證明自己有用,不能被隨意拋棄。
魏十七打了個手勢,示意她無須慌忙,定心即可。
姬勝男乃草木成精,先血脈孱弱,戰力雖落在下乘,卻是個聰明人,心思機敏,舉一反三,來來回回嚐試了十多回,大致摸清了地脈的異動。無形之力牽扯血氣,忽急忽緩,生拉硬拽,毫無道理可言,但每過百餘息,必有短暫的低潮,若能趁其衰落的空檔全力催動血氣,當可搶先一步喚醒本命石。
有大人在旁看顧,無有後顧之憂,縱然血氣全然失控,亦可憑星力強行壓製,姬勝男定了定神,將種種雜念置之腦後,一心一意等待時機。掌心滲出一滴精血滲入本命石中,血氣隨之鼓蕩,數息後,石屑石粉冉冉騰起,繞行數圈後,飄向三丈外的山崖,“撲”一聲散開,留下一團白痕,透出絲絲縷縷血色。姬勝男長籲一口氣,低頭望去,本命石蕩然無存,她輕輕拍去殘留的粉屑,悵然若失,簡大聾留下的最後一點痕跡隨風而逝,她離真相越來越近,離心底的僥幸卻越來越遠。
魏十七舉步上前,提起頂槍,如輕柔的風,如母親的手,將觸未觸,無聲無息點在那一團白痕上。地驟然靜止,命星高懸於頭頂,血光傾瀉,星力下垂,法則之線編織因緣,十惡星域投入現世,如漣漪層層蕩漾,籠罩方圓百丈。域界操縱萬物,魏十七“看”到山腹之中開辟出一洞穴,地上蒲團,蒲團旁石燈,與山濤在九泉峰三生崖的洞府一般無二。
簡大聾的屍身正撲到在蒲團上,眉心破了一個指尖大的窟窿,精血喪失,留下一具蜷縮的幹屍,他所得的一份南方本命血氣,早已被人奪去,不見蹤影。
魏十七回頭看了姬勝男一眼,此番應她之請,為簡大聾而來,須有始有終,不可留下念想。心念動處,星力法則勃然而作,山石土崩瓦解,無移時工夫便現出山腹內的洞穴,姬勝男一顆心怦怦直跳,睜大了眼睛望去,一時間如遭雷擊,最後一點僥幸煙消雲散。簡大聾身死道消,她的一段過去亦隨之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