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穿山地行引路,扭扭腰點點頭便遁出千丈,時不時探出頭來,揮動胳膊在前引路,九瘴獸王清閑了數日,終於派上用場,抖擻起精神,足踏五彩瘴氣,風馳電掣緊隨其後,一路奔向紅澤林。
行了大半日,繞過半個浡泥湖,徑直往西南飛遁,行不多時,遙遙望見百餘頭魔物癱坐於山林間,一個個衣衫襤褸,血氣衰微,四仰八叉曬著太陽,毫不掩飾身心的倦怠。這種倦怠,是對生命本身的倦怠,已經滲入骨髓,宛如行屍走肉。
魏十七按下獸王,悄無聲息落在山丘之上,李穿山從他身旁破土而出,眯起眼睛看了半晌,壓低了聲音指指點點道:“那便是山濤大人從兵卒中剔出的‘土人’,瞧他們的行色,十有八九是躲避紅澤林中‘肉布袋’的捕食。”
七十年光景匆匆而過,氣色不對勁,那魔獸行將離開紅澤林,饑腸轆轆尋找血食,土人背井離鄉,倉皇遠遁,這當兒是躲得越遠越好,以免淪為一灘無知無覺的血水。對魏十七來,卻再好不過,若那魔獸躲在老巢內縮頭不出,反有些棘手,紅澤鐵樹畢竟是一株獨木成林的妖樹,兩相聯手,占盡時地利人和,便是魏十七亦不願貿然深入。
歇了片時,稍稍回複了氣力,那群土人掙紮著爬起身來,三五成群,彼此扶攜,再次踏上了逃生之路。前途漫漫,不知去往何處,彼輩隻知道離紅澤林越遠越好,一旦被那“肉布袋”攆上,絕無生還之理。
待土人消失於山林深處,魏十七跨獸王投紅澤林而去,瘴氣翻滾,無移時便遁出數百裏,視野盡頭露出黑壓壓一線密林。九瘴獸王下意識放慢遁速,抽動鼻翼嗅了良久,一縷腥臊腐臭的氣息忽然鑽入鼻孔,醍醐灌頂,有如實質,胸口為之一堵,腸胃翻江倒海,腹中餘食直奔喉嚨衝去。
九瘴獸王忙不迭屏住呼吸,竭力壓住惡心,四肢搖晃,身軀有幾分僵硬,魏十七伸手在它後腦一拍,星力蕩漾,將那一縷作惡的氣息掃除,獸王長長舒了口氣,如釋重負,趁著星力未散,加緊向前飛遁。紅澤鐵樹巋然不動,根紮大地,舒展萬千氣根,將生靈一掃而空,汲取精氣滋養己身,獨木成林,占了方圓百裏之地,已是極限,隻要不靠近十丈之內,不會驚動氣根,暴起傷人,隻要心屏息,當無大礙。
又行了一炷香光景,李穿山跳出地麵,不敢出聲,唯恐驚動魔獸,一個勁打著手勢,示意那“肉布袋”隨時都可能出現,須得心提防。魏十七按在獸王後頸,命其降下地麵,仰頭望去,紅澤林近在眼前,千枝萬葉綠浪滾滾,無數氣根交織得密不透風,直如連綿起伏的山嶽,橫亙地間,死氣沉沉。
李穿山鼻孔裏塞了兩團泥,九瘴獸王以雙爪按住鼻孔,神情緊張,如臨大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