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染眼梢瞥過魏十七的背影,暗自歎息,縱然在深淵之底得了無窮好處,伐毛洗髓,脫胎換骨,同在木筏上的那人,他卻連爭的念頭都不敢有,轉輪王,也不許他跟那人爭什麼。他隱隱覺得,此番血舍利忽生異變,催發光陰回溯,絕非偶然,深淵大勢為之一變,不久的將來,便可略見分曉。
莫瀾獨坐於木筏之後,以背示人,神情厭厭的,不知何故,體內劇毒騷動不安,似有爆發之虞。生死攸關,她無暇旁顧,全力以赴調動體內血氣,密密包裹,重重壓製,不令其有一絲一毫泄漏。
額頭上冷汗一層濕一層幹,發梢津貼肌膚,心跳如擂鼓,莫瀾急促喘息,似尖風過疏林,撕心裂肺。契染不覺皺起眉頭,緩步走到她身後,探出一根食指點在她顱頂,心翼翼送入一縷血氣,步步為營,略作審視。莫瀾門戶大開,身體的每一分秘密都袒露在他眼前,根本無力抵抗,契染越查越覺得棘手,深淵之子種下的劇毒別有蹊蹺,似乎在潛移默化吞噬血氣,壯大己身,莫瀾苦苦支撐到現在,已是強弩之末,不得外力壓製,斷然過不了這一關。
他不敢貿然以血氣相助,生怕激起毒質異變,猶豫再三,出言請魏十七相助,壓製劇毒。魏十七心知深淵之子的手段針對血氣而發,殊難根治,須得劍走偏鋒,另辟蹊徑,當下默默引動十惡命星,降下一道血光,將莫瀾罩定,星力不絕如縷注入其體內,強行驅散血氣,將毒質穩穩壓製。莫瀾臉色潮紅,幾乎要滴出血來,數息後又刷地變慘白,張口噴出一道血箭,身子一軟撲到在契染懷中,氣息奄奄,生機微乎其微。
契染長長鬆了口氣,莫瀾氣息雖弱,體內毒質卻已蜷縮成一團,不再蠢蠢欲動,他謝過魏十七,心中暗暗思量,看來九瘴穀之行,勢在必得,莫瀾的傷勢,已萬萬耽擱不起了。不過傳聞中的祛毒靈藥,三千年一成熟,盅茶工夫即失效,當真能治好她嗎?契染覺得心中沒底,一時間沉吟不語。
思忖良久,事到如今,也隻能碰一碰運氣,死馬當活馬醫了!契染拿定主意,與魏十七商議了幾句,當下將千枝萬葉血氣丹含於舌下,催動血氣,木筏忽如離弦之箭,破浪直下,一路飛馳南下,轉眼行出千裏之遙。平野漸成丘陵,繼之以連綿起伏的山林,山溫水軟,終不似北地險峻,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香甜氣息,中人昏昏欲醉,那是南方的草木瘴氣,漸濃漸鬱,纏繞伏波江兩岸。
九瘴穀遠在萬裏之外,瘴氣已初現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