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一道道亂流撲麵而來,刮得越來越猛烈強勁,揚起大片大片的灰霧,像濃稠的液體在虛空中汩汩沸騰,讓人感覺極不舒服。
雲蝶仙在池邊站了很久,至少他自己是這樣覺得。
——慕成雪這小東西在搞什麼鬼名堂?
他的心裏忍不住犯起了嘀咕,想了想最終還是抑製住潛入池底一探究竟的衝動,繼續在原地等待。
突然,麵前的石碑毫無征兆地迸發出金紅色的亮麗光芒,刺得雲蝶仙雙目生疼幾乎無法睜開。
一股浩蕩磅礴的威嚴氣息在金芒裏鼓嘯湧動,直要令八荒俯首萬邦臣服。
雲蝶仙急忙穩住心神,愕然看到腳下的池水正在不停升高,水線已漲過了自己的腳踝。
乳白色的泉水就像覺醒的洪潮,朝著四麵八方的石林泛濫蔓延,將一根根灰綠色的石柱浸泡其中,流向視野的盡頭。
須臾的工夫,石柱開始酥軟起泡,而後逐漸開裂剝落,呈露出一尊尊被封印的冥獄戰魔和他們的魔騎。
雲蝶仙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終於明白了眼前所發生的事,心裏先是一陣欣喜,卻又迅速被無比強烈的震撼與驚駭所填滿。
一個接一個,數以萬計的冥獄戰魔的眼睛亮了起來,就似從沉睡裏蘇醒了過來。
他們一動不動地原地矗立,連那些魔騎亦都鴉雀無聲,好像在等待著什麼。
“嘩——”白浪翻滾,從水下冉冉升起了一艘艘龐大的魔艦,斑斑駁駁的船體上布滿強大的魔紋,漂浮在水麵之上黑壓壓布列成陣。
如此聲勢,如此景象,就是見慣了大場麵的雲蝶仙亦禁不住心動神搖,再也說不出話來。
“轟!”整座厄獄古林猛然發出劇烈震顫,泉水中央的那座石碑慢慢地向上抬升。
“諾——”突然之間,七萬八千三百二十一名冥獄戰魔齊聲呐喊,猶如山呼海嘯般的吼聲在厄獄古林中隆隆激蕩,散播向無盡的虛空。
為了這一聲呐喊,他們在寂滅孤獨中等待了三千年;
為了這一聲呐喊,他們越界而來!
雲蝶仙隻覺得自己體內的血在沸騰,一股腦地湧上了頭頂,恍惚裏仿佛看見了金戈鐵馬的古戰場,碧血金沙旌旗蔽日。
那是一個光榮與夢想的年代,氣吞萬裏睥睨三界;
那是一個鐵血與崢嶸的年代,傳奇與史詩交織。
“嘩——”乳白色的泉水似瀑布般從石碑上泄落,楚天的身影徐徐出現在了基座的最上一層。
他神容肅穆紫發獵獵飄揚,雙手擎天虛托起血紅色的天命之盤,宛若一尊佇立於天地間的神祗。
雪憐城靜靜站立在他的身後,亦似夢回三千年。
“紅月在上,天命吾皇!”八萬魔軍將士“轟”地一聲齊刷刷單膝跪地,朝向楚天高舉左臂緊握鐵拳,仿似奮盡全力地齊聲呼吼。
——三千年的約定,三千年的承諾。
老兵不死,王者歸來!
一霎那,基座之上的雪憐城有一種想哭的感覺,她死死咬緊櫻唇,才沒有讓自己失聲。隻是淚水,淚水已不可抑製地順著玉頰流淌成河。
基座之下,雲蝶仙吸了吸鼻子,用低得連自己也聽不到的聲音喃喃道:“討厭,咱家最煩灑狗血了……”話沒說完,嗓子眼卻哽咽住了。
那種悲壯與激奮交錯的感覺,那種血脈賁張的衝動與感動,若非身臨其境,委實難以用任何文字描繪形容。
楚天俯瞰著一張張飽經血火的堅毅臉龐,眼睛濕潤了。
來自於蕭逆的記憶強烈而熾熱,令他不由自主緊握起右拳指向基座下八萬鐵血虎賁,縱聲長嘯道:“以紅月之名,戰!”
“以紅月之名,戰——”
這一刻,所有的熱血都在沸騰,在燃燒,而終將化作滾滾烈焰席卷整個幽魔界,令得高高在上的天界再一次驚恐地顫栗!
————
數日後,密密麻麻的魔艦從四麵八方駛來,出現在了玉輪城的上空。
片刻之後,成千上萬的符石從魔艦裏投擲下來,如同鋪天蓋地的冰雹朝著下方的玉輪城瘋狂傾泄。
“轟轟轟——”一團團姹紫嫣紅的流光溢彩在玉輪城的各個角落裏盛綻開來,如同無數朵黑夜中怒放的魔葩,激起滾滾濃煙扶搖直上,注入到激蕩的玄穹冥流層。
整座玉輪城都在暴風驟雨下瑟縮顫栗,宛若一朵飽受摧殘即將凋零的魔百合。
由於魔艦飄浮在數百丈的高空,遠遠超出了投石機和弩箭的射程,因此根本不需要擔心來自於玉輪城的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