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莫臥在軌道上看著向自己緩緩行來的火車時,心中沒有一絲恐懼,沒有不舍,隻是有一點點愧疚。
來了,該來的始終要來了!記憶慢慢的在倒退,突然的就擱淺在了十幾年前。
那個時候自己還是個孩子,有溺愛自己的母親,嚴格要求自己的父親,還有那個對自己百依百順的姐姐,自己作為家中的獨子,無憂無慮每天就是上課下課,還有和一大群小夥伴玩耍,每天放學後就是早早的跑回家,還沒到家就大叫母親母親,大多時母親都會應一聲,然後自己就會很高興的問今天做了什麼好菜;偶爾自己喊了半天,家中還是沒人回應自己的時候,就一邊找,一邊哭,記憶中的母親,總是在自己哭著哭著的時候就會出現的,然後拿出手帕替自己擦掉眼淚和那一把鼻涕,再把自己抱起來哄著自己。等自己不再哭了,就把飯菜端上桌,一家人最大的幸福便是能夠在飯桌上一起吃飯了。
那個父親,那個對自己總是很嚴格的父親,那個打了自己十幾年的父親,那個自己恨了整整一個童年的父親,那個男人,容不下自己的兒子犯一點點錯,即使那個錯誤很小很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計,但是他都不會容忍,就比如每天必須寫日記,每天必須留幾個小時呆家裏看書,不允許自己在外麵亂跑,不許自己在水庫遊泳,成績退步了挨揍......典型的中國式虎爸,身上還有小時候父親留下的傷痕吧。後來被他打著打著,自己就不恨了,看著他日漸佝僂的身軀,自己開始心疼了,開始學會每天做點什麼讓他開心了,於是,後來自己拚了命的考上了大學,通知書下來的那天,從來沒有在自己兒子麵前流過眼淚的父親老縱痕,那天,自己終於知道,父親已經老了,那天晚上,父親狠狠的醉了,那個很少喝酒的男人喝醉了!
還有那個姐姐呢,上小學的時候就很懂事的姐姐,很小的時候就被鄰居誇讚很會持家的姐姐,沒事的時候,總是背著自己在村子上走來走去,誰要是欺負自己了,找爸媽告狀沒用,因為第一個幫自己出頭的肯定會是姐姐,不管那個欺負自己的人是男人還是女人,是高還是胖,姐姐總會用那個看似弱不禁風的身軀把自己護在身後,找那個人講理。
還有門口馬路兩旁的的白楊呢,那個貫穿了自己整個童年的白楊,那個在自己長大後在自己夢中出現過一千遍一萬遍的白楊,曾幾何時,在現代文明的衝刺下,終於沒有逃脫被腰斬的命運。
梨莫不由的開始恨了,恨啊,要是沒有第一.第二.第三次工業革命,山就還會是那個山,水也還是那個水,不用像現在這樣,山不像山,水不像水。
什麼時候,自己開始長大了,時間走的好快啊,還沒有成熟,便開始老去,小學,初中,高中,大學就那樣子不知不覺的沒有了。
時間都去那裏了?青春又去那裏了?還有那些生命中形形色色的人呐,想到這裏,梨莫不由自嘲似的笑了笑,那些陪伴過自己的女人,總是喜歡聽自己說一些甜言蜜語,說著說著便以為能夠永遠,於是就愛和自己許下承諾,而自己也信,她們也信,不到十元錢的戒指,最高境界的愛情,總以為可以彼此能夠生生世世的走下去,結果走著走著就散了,有主動離開的,也有被迫離開的,反正到了最後就是孤身一人,如果有再來一次的機會,自己還會讓她們離開嘛?
梨莫睜開眼睛看到了眼前的火車,肆意的噴出烏黑的氣息,張牙舞爪的向自己撲過來。會疼嘛?梨莫問自己。大一結束後,自己便進了部隊,在養老院躺了一年已經夠了,不想再躺下去了,於是就果斷的休學進部隊,告訴父母這個消息額時候,他們隻是沉默了很久,然後母親輕輕了問自己能否吃的了那種苦,梨莫知道母親擔心什麼,從小到大,自己都被寵著,即使是父親,也沒有要求自己做一些體力活。後來,走之前,母親把衣服一件一件的放進行李箱中,父親在旁邊默默的抽著煙,那個比自己早出生三年的姐姐在母親身旁幫忙著,第二天自己就走了,沒有了電話,沒有了手機,沒有了網絡,頭頂著那‘一人當兵全家光榮的帽子’一走就是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