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焦急的尋找著尚青衫他們,視線所到之處,好多人都在看他。驚豔、探究、好奇的眼神從漆麵八方向他掃來,明明沒有那種熟悉的貪婪,但他依然覺得緊張。很多人不解他為何慌亂,紛紛投來疑惑的目光,被一張張陌生的臉孔注視著,萊伊真想轉頭往回跑。
“你沒事吧,是生病了嗎?”清朗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萊伊抬起頭,一名穿著藍色襯衫,褐色長褲的青年男子站在自己麵前。男子有一頭利落的棕色短發,樣子長得很普通,同色的眼睛卻異常晶亮,裏麵正閃動著關切的目光看著他。
萊伊沒有說話,隻是搖搖頭,美麗的綠眼中顯出一絲戒備。青年在他抬頭的一瞬間有些恍惚,精靈個個耀眼美麗他早已知曉,但眼前人兒強自鎮定的姿態是那麼脆弱,就像一隻受驚的小獸,又美得如同一座水晶雕塑,仿佛一碰就會碎成星辰,消逝在眼前。
“你……真美。”青年似乎被眼前美麗的生物迷了心智,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想撫上那張蒼白的臉頰,卻又怕褻瀆了他的聖潔一般,手停在半路。
“不……”萊伊瞪大雙眼,原本血色盡退的麵容又白了幾分,“美”是他的噩夢,如果不是這副與生俱來的華麗軀殼,他何以遭到那些慘無人道的對待。多少次那些強壯的男人們,一邊讚著他的美麗,一邊肆意侵犯欺辱他的身體。被這陌生人一句無心讚美勾起了記憶中某些不堪片段,萊伊眼裏的戒備變成恐懼,身子猛顫一下,搖著頭往後退。
“孩子,別怕,這裏沒有人會傷害你。”萊伊冰涼瘦弱的手,落進一個溫暖氛圍,指尖傳來的暖意稍稍緩解些許懼意。看到萊伊不在顫抖著後退,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是不是跟朋友失散了,我們到那邊坐坐,慢慢等。”
被人捂住了手,萊伊這才注意到說話人是一位五六十歲的老婦人,穿著平民樣式普通的長裙,目光慈祥微帶著笑意,像祖母一樣微胖的身材讓他降低了幾分戒意。萊伊左右看看,不想站在這當眾人焦點,他小聲道了句好,就隨著她到旁邊燈光最亮的熱飲攤前坐下,端起老婦人為他叫的熱可可暖著手,慌亂的心情才有所平複。
“我丈夫姓尤翁,你可以叫我尤翁太太,孩子,你叫什麼名字。”尤翁太太側過身,語氣和藹的說道,趁萊伊不注意,還回頭瞪了一眼麵色尷尬的迪米耶。
從迪米耶的病奇跡般好得徹底,布萊德勒一家人一直擠在房間裏哭哭笑笑。直到窗口飛進一隻口吐人言的紙鶴,這才想起,自己的恩人不知何時已悄悄離去。三人匆匆吃了晚飯,按著紙鶴傳來的信息,事先達到指定地點,等待目標人物出現。
萊伊的情況他們通過紙鶴已經大致了解,對於尚青衫這種簡單的要求他們自不會拒絕。但在見到如此美麗無助的萊伊,讓他們痛恨那些貴族齷齪行為的同時,也打消了原本的任務心理,變成真心的想幫他做點什麼。所以在迪米耶晃神失態之後,尤翁太太立刻上前安撫。
本來萊伊在被禁錮期間,見到的每一個人類,都或多或少都對他做出過傷害行為。即便他已經成年,先不說長期營養不良,讓他的身體素質變得很糟,還需經過一段時間調養,才能恢複成年精靈的體製。再加上長久的虐待壓製,讓他潛意識裏,見到人類靠近根本想不起要反抗,剩下的就隻有害怕和逆來順受。
如果把萊伊保護起來,讓他從此不再見到任何人類,尚青衫也不是做不到,但必定這種方法治標不治本。何況存在這種問題的也不止萊伊一個,將來大批精靈被解救出來,他們同樣要麵對這些問題。那時候怎麼辦,難道專門為他們創建一個獨立空間,讓一大群人都縮在殼裏一輩子逃避現實嗎?
所以最好還是從本質上解決問題,但想徹底解開心結,還得直觀麵對恐懼,讓他看到人類善良的一麵,從多個角度了解事實,不能一竿子否決一個多元化的整體。而尚青衫讓布萊德勒一家幫忙的目的,就是讓他們用善意感化萊伊,慢慢消除對人類的恐懼。
同時也是在為將來更多的案例做準備,尚青衫想試試,看這種方法是否管用,否則就算他本人心智夠強悍,將來麵對大批心理疾病患者,也足夠他手忙腳亂一嗆的。
“我叫萊伊。”萊伊沒有抬頭,依然捧著杯子,看尤翁太太態度溫和,他小聲答了句。
“我叫迪米耶·卡珀,請原諒我剛才的冒失,你身體好點了嗎?”沒等尤翁太太說話,原本被擠到一邊的迪米耶,在心裏微微唾棄了一下自己愣頭青的行為,收起尷尬,換上一貫溫和自信的笑容,不請自來也坐到萊伊旁邊。
“你……”看到剛剛那個想摸他臉的陌生男人,又出現在眼前,萊伊一顫,下意識就往尤翁太太這邊挪了挪。
“沒事,沒事,這是我侄子。”尤翁太太怕他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情再起波瀾,繞過萊伊坐在他倆中間,坐下的時候,她胖胖的身子對著迪米耶一拱,差點把他撞到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