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幾聲韻味十足的調琴聲響起,被來自遙遠而神秘的雷電澤的雷螺放大,在闊達三十丈的座滿了數千人的靜寂說書大堂內回蕩,直入人心,嫋嫋不絕。
“大夏末年,天下動蕩,亂像紛呈。曆史的車輪,飛快地駛上了一條崎嶇而顛簸的全新道路。”
一個滿是滄桑而略帶沙啞的低沉嗓音悠悠響起。雷螺將嗓音中那份滄桑和沙啞放大得分外突出。
大堂南麵的七丈高台上,猩紅的帷幕徐徐打開,最先現出天花板上高懸的一枚鴨蛋大的夜明珠,正散發出柔和溫潤的迷人光暈。如夢似幻的光暈之下,一張厚重的丈八棗紅長案,四平八穩地擺放在高台正中。長案上,擺放著一方玉白的驚堂木,一盞魯蘭窖特產的紫砂蓋碗茶,除此之外,偌大的桌麵上,別無他物。
長案之後,靜靜站著當今天下第一白師——杜昌黎,他身著一襲藏青長衫,手中輕搖一把雪白羽扇。
隨著帷幕大開,現出長案左側上首處一張檀木小幾,幾上橫置一張古色古香的九弦長琴。長琴通體青碧,隱隱泛出潤黃的亮色。琴尾處卻是一段觸目驚心的焦黑!
小幾之後靜坐一人,她青綢覆麵,僅現出一雙清柔似水的秀目,腦後是一頭柔亮的如瀑青絲,一身翠綠的長裙及地。
“如果要評價那時的局勢,隻有兩個字
——亂世!”
杜昌黎輕搖羽扇,徐徐道來。
“如果要形容那時的人物,也隻有兩個字
——瘋子!”
“如果說,那些流星般絢爛的亂世豪雄都是瘋子,那麼,大夏孝武大帝車袁武乙,就一定是瘋子中的瘋子!”
“而正是這位被後世稱為瘋子中的瘋子的帝王,卻在十數年間,將瀕臨亡國的大夏王朝一手推上了強盛的顛峰!然而,也正是他,親手拉開了亂世舞台的序幕,從而成為後世野心家們爭相效法的榜樣!可惜……”杜昌黎抬頭向天,幽幽一歎,“可惜,他那驚天地泣鬼神的勃勃野心,卻如同一朵吹折風中的曇花花蕾,甚至還沒來得及綻放它那絕世之美,便已黯然零落……”
“錚——錚——”
春蔥般的纖纖十指撫上剔透的蛟筋琴弦,穿花蛺蝶般靈巧地彈跳起舞,猶如十個纖纖精靈,在舞動空靈,傳出幽幽琴音。
靜寂的說書大堂內,琴音長顫,如同聲聲黯然長歎,飄飄蕩蕩地,沒入無盡空虛……
“說這一段亂世序章,若沒有青蓮仙子親撫此‘焦尾’靈琴,老杜我,必定難以為繼!”
“青蓮仙子?!”
“當今四大聖手?!”
“‘焦尾’?!”
“傳說中天下五行靈琴之首?!”
……
大堂裏,無數茶碗失手落地,驚呼聲四起,許多人已經忍不住站了起來;樓上雅座間桌椅亂響,從窗口,從欄杆,探出了無數身影。
青綢麵巾下那雙秀目,卻毫無波動,依然清淨純澈。
“啪——”
驚堂木輕輕落在棗紅長案上,聲響不大,卻好象是直接在數千聽書人耳邊響起。議論紛紛的嗡嗡聲頓時一靜,樓上雅座間的桌椅挪動聲也停頓下來。隻是人們眼中興奮激動的神色卻愈加濃厚了。
琴音轉折,將聽眾代入歡愉樂和之中。
“當是時,大夏修養生息已有十年,百姓安居樂業,國力強盛,直追大華帝國‘貞元之治’時之盛況!”
杜昌黎輕搖羽扇,眼中滿是無盡追思,忽爾歎道:“然而,‘物極必反’實乃天地至理!夏朝一甲子天下,雖僅此十年方可當得‘太平’二字,然積患已久,這十年修養,卻是無意間替之後亂世的到來做足了準備——亂世的種子,已在太平盛世的肥沃土壤之下,悄然萌芽!”
“抑或——那是一個王朝的返光回照?”
深深一歎,杜昌黎沉聲道:“聖人曰:人法天地,天人交感。誠不欺也!人間將亂,天地必生異象——孝武十五年,三月初三,十二年一度的‘角穀春鳴’,吹響了大地回春的號角。”
“——角者,觸也,陽氣蠢動,萬物觸地而生也。”
“可是,這喚醒萬物複蘇的號角,這‘天下角音之元標’,卻亂了……”
徐徐琴音中,突然跳出一連串尖音,攪得人莫名的心慌意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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