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漸黃昏,殘陽猩紅,恍如是一張血盆大口想要將這一切盡數都吞,讓人覺得胸口像是憋了一口氣一樣難受壓抑。
城東的慕府,凝春閣內,屏風隔開的那一張雕花大床上,女子麵色蒼白如紙,一雙明眸緊閉,繡眉微皺,不知是夢中出現了什麼,竟讓她在睡夢中都不算安穩。
“都已經酉時了,小姐還未起身,這若是入了夜,小姐不是要睡不著了?依我看,我們還是把小姐叫醒比較好。”門外,翠柳帶著猶豫與擔憂不停的朝裏看,邊看邊與身邊的馮媽媽說道。
馮媽媽也覺得翠柳說的在理,女子已是睡了一天了,連午膳與晚膳都沒有用,猶豫了一下,馮媽媽與翠柳交換了一個眼神,正準備小心推門而入的時候,隻聽見屋內女子那帶著虛弱的聲音喚道:“翠柳,去打水來。”
翠柳聽到女子的聲音,歡歡喜喜的去了廚房打水,馮媽媽則帶著擔憂掀開簾子往裏走去,女子身著單薄的褻衣正抱著被子坐在床上,聽到了腳步聲才緩緩側了頭,對著馮媽媽笑道:“媽媽無須擔心,我沒事。”
可是瞧著女子那蒼白的臉色,說不擔心那便是假的,馮媽媽在心裏已是惱上了西府的那些人,東府大老爺去的早,留下大夫人孤兒寡母還扶持著東府,西府的人就覺得她們好欺負,竟然做主讓女子替嫁那素有鬼王之稱的溫越王,這不是親手送女子去那火坑裏麼。
思及此,馮媽媽就盼望著在外遊學的大少爺快些回來,畢竟這東府還需要大少爺支撐下去,等有了大少爺,看看西府那些人還敢囂張麼。
馮媽媽似想到了大少爺回來之後西府那些人臉上吃癟的情景,一時沒忍住就笑了出來,待對上女子那一雙冷靜的眸子時,老臉一紅,安靜的立候在一側,變得有些拘謹起來。
“媽媽不用去想了,哥哥是回不來的。”隻一眼,女子就從馮媽媽臉上那略帶著得意的笑容中猜出了她心中所想的,並將它毫不留情的戳破。
西府既然有這個本事讓她替嫁,自然是做了萬全準備的,她們就是想,事情也未必會朝著她們所想的方向發展,兄長現在定是被西府的人纏著,脫身不易。
“媽媽,我餓了。”便是到了火燒眉毛的緊迫時,在女子的身上她看到的始終是一份冷靜自持,讓她莫名,覺得心裏哪裏不對勁,卻也說不上到底是哪裏。
女子起身走至梳裝台前,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好看的繡眉微皺,她是慕東府的大小姐慕落鳶,慕東府尚未成絕戶,還輪不到他慕西府在她們頭上肆意,銅鏡中,女子皓眸中帶過一抹厲色。
翠柳服侍慕落鳶用完膳後,就被慕落鳶打發下去了,看著這屋中熟悉的物件擺設,一個計謀慢慢在腦海裏成了形。
她記得,溫越王府好像離這裏隻有三條街的樣子,打定了主意,細薄的菱唇微微上揚,那麼她今晚,就夜探王府吧,順帶讓她見見她的這位未來夫婿是什麼樣子。
“小姐,夫人要見小姐,急著請小姐過去。”屋外,馮媽媽言語恭敬,但在那之中染著一抹急色,慕落鳶理了理衣衫,步履平靜的走出房門與馮媽媽道:“母親那邊可是出了什麼事?”
東府的大夫人陶氏,與過世的大老爺是青梅竹馬,原本陶氏是要送進宮去做娘娘的,但她一心想要嫁給大老爺,不知是與陶府說了什麼,最終是如願做了東府的大太太,卻是與娘家陶府生了嫌隙,但好在大老爺心疼這位得之不易的妻子,直至過世,也沒有納娶一房姨娘。
慕落鳶見著馮媽媽那帶著焦急色,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安撫道:“你先去母親那兒侍候著,我等會兒就來。”馮媽媽不知道慕落鳶要做什麼,但見慕落鳶這麼說,馮媽媽也隻有尊令下去了。
天際已染上了一層黑色,正慢慢向這邊靠攏來,慕落鳶瞧著前麵的院子,出聲道:“魅影。”下一瞬,身邊那空空的位置便出現了一個灰衣男子,男子瞧著還很年輕,年紀與慕落鳶相差無幾,隻是那精致雋秀的麵容上,除了化不開的冰冷,就沒有別的表情了。
“你帶著幾個人出城去尋大少爺,莫讓西府那些人得了手。”魅影跟到慕落鳶身邊已經有兩年了,卻從沒聽到她下什麼指令,這頭一遭下的卻是關於那在外的慕敏學的。
“是,小姐。”魅影不敢有違,轉身就下去了,慕落鳶若是猜的沒有錯,西府是動了吞了東府的心思,既是要吞了東府,那便是要把東府的人一個一個的送上絕路,慕敏學在外,最是好動手的一個,繼而就是她,慕落鳶了,等到都命喪黃泉,東府就隻剩下一個大夫人陶氏與尚隻有三歲的慕嘉佑,已成不了什麼氣候,到時候慕府就是西府獨大,東府就隻能傍其生存,真真是好心思啊,隻不過如意算盤打的再好,也有失算的時候。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