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個故事 人頭6(1 / 3)

巨臉輕輕地哼了一聲,竟用舌頭卷著梁永利扔向大網,溫樂源大驚失色,雙手在空中猛劃雙圈,大網仿佛被什麼拉住,去勢立時緩了一緩。

但巨臉卻是故意要將梁永利送上去,舌頭一甩,竟轉著圈兒將梁永利像鉛球一般投向網中。

溫樂源雙手劃得更快,然而收勢不比攻勢,他收網的速度,怎麼也比不上巨臉的投出速度。梁永利的脊背感覺到倒勾上冰冷的利刃,身上一寒,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完了─”

溫樂源哀嚎之聲未斷,梁永利卻覺得自己被什麼東西狠狠一撞,他的身體便遠遠地飛了出去,撞到牆壁又滾落到地上,原本幾乎穿入他身體的利刃,隻把他背上的衣服撕裂了幾道。

雖然沒有被倒勾抓住,但梁永利也不過是個凡夫俗子,這麼凶狠的衝撞險些把他弄死,他倒在地上很久都沒動,因為他還不能確定,自己的骨頭都在不在正常的地方……

那個撞到他的“人”,順著剛才的勢子壓在他身上,但是他感覺不到那人的重量,也感覺不到他的溫度……梁永利忽然忍不住抖了一下。

那個“人”離開他,慢慢站了起來。

梁永利聽到巨臉移動的聲音,好像要逃走一樣。

“劉相機。”撞到他的人─溫樂灃─說。

正處於恐慌狀態的梁永利驀地張開了眼睛,好像難以置信地張大嘴看著溫樂灃。明明那個沒體溫也沒有重量,怎麼會是……

“劉相機!”溫樂源捏著收回的網吼,“這個就是你說過的那個,強迫你收他作徒弟的家夥!”

巨臉─劉相機的臉似乎有些退縮,卻還是轉頭看著溫樂灃。

“我以為九年的時間能讓你想得更清楚點,沒想到你還是和那時候一樣。”溫樂灃沒理溫樂源,繼續說。

劉相機沒有回應,隻是將眼睛從溫樂灃身上挪開,又落回縮成一團的梁永利身上。

溫樂灃動了一下,用自己的身體擋住梁永利:“你殺了他又有什麼用?他根本就不記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就算你提醒他他也未必想得起來,你又何必這個樣子拖延著就是不回去?”

劉相機笑了,不過他不隻是笑而已,他的嘴越裂越大,突地舌頭暴長,在眼睛無法捕捉的速度下又急速收回,等溫家兄弟反應過來的時候,梁永利的下半身,已經被咬在劉相機的上下牙齒之間。

溫樂灃臉色霎時變得青灰,大吼一聲“你放下”就撲了上去。劉相機還是那樣裂開大口笑著,上下牙卻一用力,梁永利慘叫一聲,溫樂灃前撲的動作頓時停止。

“因為他未必想得起來,我就能這麼白死了?”劉相機咬著梁永利,卻絲毫不影響他開口說話和唧唧的怪笑聲。

“不……不是我殺你的!”梁永利嘶聲辯解,“不是我殺你的!真的不是我!他們欺負你,排擠你,可我沒有!我什麼也沒做!我們是朋友!我們一直是朋友呀!啊─”

有血溪從劉相機的牙縫裏流出,梁永利的慘叫愈加淒厲,連溫樂源和溫樂灃也忍不住閉了一下眼睛。

“冷靜一下……你冷靜一下,劉相機,你聽我說……”溫樂灃小心地挑揀著不易刺激到他的詞,說,“我們知道你痛苦,你那時候自殺也是實在被逼得沒辦法……但是梁永利真的不能算害到你的人,把流言傳出去的人,不是已經被你殺了嗎?梁永利終究也隻不過說了一句話……”

“是啊,一句話就把我害死了。”

劉相機碩大的眼珠,帶著根根血絲,翻下看著嘴裏的梁永利,梁永利隻是慘叫,眼睛甚至不敢與他相對。

劉相機輕輕地嘿了一聲:“不過……你真的忘了?不會吧?流言傳開的時候,你就該想起來了才對吧?”

溫樂源拖著那張大網,一瘸一拐地走到溫樂灃身邊,悄悄道:“喂,那家夥到底說了什麼?就一句話吧,居然讓個死人追了九年……”

溫樂灃揉揉太陽穴,輕輕地呼了一聲:“九年……是啊,其實,也不過是一句話而已。”

劉想繼得了愛滋病!

這個消息,好像燎原的星火一樣,在學校裏迅速地傳開了。

劉想繼是愛滋病患!

誰和他接觸誰就得病!

他來上學就是想讓別人得病的!

誰知道他在這兒傳染了多少人!

愛滋病是怎麼得的?還不是生活不檢點!

他肯定是變態!同性戀!要不就是吸毒!嫖妓!

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啊!

要不是被捅出來,他還得害多少人啊!

不是東西!

流氓!

殺人犯!

劉想繼變成了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病原體,不管他走到哪裏,哪裏的人都會嘩地散開,凡是他坐過的座位沒人敢再坐,凡是他碰過的東西沒人敢再動,以他為中心點的十米之內不會有人接近,連上課也一樣。

學校的校長很恐慌,一遍一遍地給他打電話。

你不要再來啦,你看你到哪兒哪兒都沒人去了嘛……何必呢?我們也不是說你不檢點,不過學校的規定說了,傳染病要退學的……你是什麼時候感染的?不會是來校之前吧……到我們辦公室的時候……啊,不不不!我們不是那個意思……不過再這麼下去學校就該亂套了……我們知道我們知道,你功課很好,很努力,可是不能影響別人呀……

沒有人關心他生活是不是真的不檢點,沒有人關心他有多麼努力,沒人關心他經過了多少次生死關頭的掙紮,才得到現今的一切。

“我知道我的病有可能傳染給別人……所以我連夏天都穿長袖衣服,戴帽子,就算被人當成怪人也要戴口罩……因為我真的很努力,我功課很好,第一學期就拿了獎學金……得愛滋病隻是意外,為什麼要剝奪我上大學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