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孟慶豐匕首滑入掌中,卻隻能生生住手。
白衣主人大笑,“嗖嗖”幾聲,白光乍起,瞬間沒了蹤影。青夫人還未辨清頸上到底是刀是劍還是鞭,白光瀲灩,冰涼銳鋒已經離開。她的額頭,不覺間冷汗涔涔。白衣主人已經大笑著,重新坐在地上,斜睨他二人。
孟慶豐緊握匕首的手,緩緩垂下,暗暗吐出一口氣。二人對望間,均是擰眉歎氣。隻在這迅雷不及掩耳的兩道白光,便能看出,這裏沒有人是璃彩苑主人的對手。
青沙緩緩自指尖散落,青夫人悲哀冷笑,哼道:“我既然來了,便定要與你分辨清這來龍去脈,你若殺我,悉聽尊便。隻是……”她伸出滿沾青沙的手,一指孟慶豐道:“讓他走!”
孟慶豐渾身一震,雙目怒睜,喝道:“我不走!”
“哈哈哈!”白衣的璃彩苑主人,仰天大笑,歎道:“真是有情有義,有情有義呐。”
“讓他走!”青夫人開始意識到,這是她不能逃脫的劫數。哪怕她沒有踏入璃彩苑,哪怕她躲在天涯海角,這都是她不能逃脫的劫數。璃彩苑主人的眼睛,一刻未曾離開,她又何必去躲?
隻是,她回頭望一眼孟慶豐的臉,忽然明白,分離時刻終究來了。
“既然是金鏢門的事,你隻管問我,讓他走。”她依然指著孟慶豐,朗聲對白衣主人道。
“哈哈!”白衣主人仰天大笑,忽然搖頭歎道:“若我不允?”
“那也無妨!”青夫人冷哼道:“我與他,葬身此處又何妨?隻是你想知道的那秘密,怕是一輩子也無處打聽了罷?”
“你!”白衣主人忽然變了臉色,咬牙道:“看來,你終究是想起來了。”
青夫人冷笑不語,重複道:“你送他走!”
“小絨!”孟慶豐霍然上前,奮力捉住青夫人單薄的肩膀,嘶啞道:“我千裏迢迢,隨你而來,從未打算隻身返回!”
青夫人笑望他,隻輕輕搖頭。
“我不走!”他抓著她的肩膀,堅定道。
青夫人依然笑著搖頭,凝望雙眼,分明充滿眷戀。孟慶豐不會走,沒有褚墨絨,他不過是具漂泊屍骸。然而,青夫人凝視他的眼睛,慢慢變得格外嚴肅,她分明在向他告別。
她笑了,那是真摯而認命的一笑。
“你走罷,這是金鏢門的事,我替父親完成。”她湊近他的耳畔,輕聲道。熟悉香氣,在鬢邊縈繞,孟慶豐渾身一震,隻搖頭。
“堂堂璃彩苑主人,名震八方,不會與無幹之人過不去罷?”青夫人掙脫孟慶豐的手,轉身走向那通身雪白的璃彩苑主人,一字一頓道。
“那是自然。”白衣主人緩緩起身,鄭重頷首:“隻在你我之間。”
“好!”青夫人大笑。
“送這位客人走。”白衣主人轉向那老者,笑道。
老者點了點頭,對著孟慶豐,恭敬一揖。孟慶豐渾身震顫,口中大喊:“我不走!”
然而,他的喊聲,正漸漸湮滅在無盡幽黑之中。暗影緩緩吞沒了璃彩苑主人與兩個麵具少女的身影,也緩慢吞噬了青夫人的身影。少頃,不辨天地的黑暗中,便隻剩下了孟慶豐與那引路老者二人。
“小絨!”他踉蹌向前奔去,沿著那條閃爍星光的小路,一路前進,仿佛那路的盡頭,會找到他的褚墨絨。
“隨我走罷!”老者淡然一笑,伸手拉住了他。
“小絨!”孟慶豐掙脫老者,繼續向前跑。然而,不管他奔跑多久,眼前也隻不過是光點閃爍的小路,沒有盡頭,也沒有人影。
不知跑了多久,他終於精疲力竭地癱倒在地,無邊無垠的黑暗,正從四麵八方裹挾而來。身後響起老者淡定的聲音:“走罷!”
“你送我去找璃彩苑主人!”孟慶豐忽然起身,轉身撲向老者,同一時間,銀白匕首,已經“噌”一聲滑入掌中。他大步奔躍而去,跳到老者麵前,用冰冷的刀鋒抵住對方脖頸,喝道:“帶我去見你的主人!”
老者垂目瞥了眼那閃光的刀鋒,淡然一笑,緩緩搖了搖頭,輕聲道:“進入這深淵,誰也看不到主人,除非他自己現身。”
“叫他出來!”孟慶豐滿心憤懣,隻覺天旋地轉,一麵緊緊抵著老者脖頸,一麵仰頭環視四麵,口中嘶吼道:“璃彩苑主人,出來!”
“出來!”
曠朗幽黑,回蕩著他撕心裂肺的喊聲,卻沒有一絲聲響回應他,甚至沒有風聲。老者悠然淡笑,斜睨他道:“喊亦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