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宣已經在這家書店打了不少時間的工,同行的還有一臉傷疤的女生夏宴。店裏的顧客並不多,每日也就在傍晚能看見一些臉熟的客人行跡匆匆地同書店老板做交易。店長總是在手裏拿著一支煙,很少見他抽,聽他說這是在辟邪。至於這麼新奇的借口是怎麼被店長開發出來的風宣沒有興趣知道,她選擇留在這家店的理由不過是看上了店裏絕版的好書,其他的規則她懂,不關己不過問。
隻是後來有一天,夏宴和店長同時沒了消息,留風宣一人張羅著小小的店麵,南方潮濕的雨從早上到晚上沒有停歇,顧客照樣在白天無一人,風宣便就坐在閣樓的樓梯下,捧著本書望著梅雨發神。她還來不及打量細雨裏突兀逼近的身影,那濕淋淋的氣息便靜靜的撲在她的鼻尖上。
客人的臉整個陷在陰影裏,嘴裏的句子像是小蛇往風宣耳朵裏鑽去一樣,透著股惡寒。“葉老板在哪裏?”
風宣從沒有正麵接觸過店長晚上的客人,那些人形跡可疑,風宣也隻在身後不經意地打量過幾眼,光是這幾眼,也讓才來三日的她病了足足兩個月。
而現在,神秘客就這麼臉對臉的向她問話,風宣覺得自己快被搞瘋了。她細細地吸了一口氣,“老板不在。”
神秘客沉默了幾秒,就那麼幾秒後,他快速地拿出黑大衣口袋的東西,風宣連震驚的時間也沒有,心口就狠狠地抽痛起來。
“多有得罪了。”
心口湧出的液體極其緩慢地落在地上,風宣才明白過來不是時間流速的問題,而是她的感知出了問題,很大的問題。
神秘客歪著頭看著風宣倒地的身體,等到對方徹底沒了呼吸才慢條斯理地站直了身子,他把風宣的屍體扭曲地擺成圓形,用手指沾著地板上的血跡快速地劃著圖案,等到一切收拾妥當,神秘客拿筆在櫃台上留了張便條,然後離開了書店。
朦朧的雨還在下,天快速沉下來,書店連少見的熟客也沒了蹤影,隻留風宣一人呆在地板上,她還張著嘴,應該是要說些什麼,卻再也發不出話來。
風宣覺得自己在黑暗中飄了很久,當前方出現亮光時她幾乎是拚了命擠了過去。重新張開眼睛,死亡前劇烈的疼痛鋪天蓋地向她襲來,她慘叫了一聲便蜷縮著身子不住喘氣,連嘴唇也咬的發白。等到真正清醒已經過去有些時候,風宣掙紮著起身後,入眼的便是令人錯愕的事物,木床木窗,床幔錦被。她正在適應這突然的轉變,便看見一臉淚痕的丫鬟像見鬼一樣瞪著自己。
“詐屍!詐屍!詐屍啦!”
這樣的嗓音讓風宣想到鬧革命時報童特別出彩的“號外號外”的八卦聲音。讓人難以理解的是這丫鬟聲音裏還透著一股子興奮,風宣再也無法忍受,當即扔了枕頭在她臉上。
遺憾的是,家裏哭喪著臉的人都在同一時間出現在房間裏。每個人或驚或怒或恐懼地打量完風宣慘白的臉,又轉向屋子裏的中心人物,一位花甲老人。
老人看起來還保持著淡定,“胡公子說的不錯,果真是妖女還魂。”
風宣還來不及鄙視老人實際上已經抖得左手抓右手,人群就爆發出“妖女殺之”的聲音。畢竟勢單力薄,風宣很快被架在了木樁上,下麵的火苗滋溜溜地燃了起來,等她開始掙紮了,就看見有下人提了捅油,作勢要往自己身上潑來。
“慢。”
這個清秀的聲音就這麼及時地出現了,人群立即安靜了,隻聽得見風宣腳底下劈劈啪啪的燃燒聲。
“太爺可別忘了,焚人可是要遭官司的。”
“胡公子,這說有妖的是你,不讓人除妖的也是你,這要老夫如何向死去的芷兒交待!”
姓胡的公子笑了笑,“太爺放心,若芷姑娘的命定要這妖女償還。隻是大塘皇帝是最反感焚人的,太爺還請三思。”
胡公子鞠了一躬,丹鳳眼微微眯起,風宣在一旁看的很不舒服,覺得自己像個貨物一樣任人討價還價。而這男人又不似真心殺自己也不似有意救自己,人長得有模有樣卻老是透出狡猾的神色,像極了店長叼煙那張得瑟的臉。
“那這妖女要如何處置,不殺她難泄殺女之仇啊!”老人狠狠捶了捶胸口,把風宣看得眼皮一跳。
“太爺,這妖女與若芷姑娘共用的是一個身子,難道您也狠心看著自己的女兒死後遭罪麼?”
老人流了一把淚,還有絮絮叨叨的趨勢,風宣止不住的頭疼,出聲喊:“胡姓公子,請說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