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媽默不作聲。
“事情是這樣的。”金鍾銘瞥了一眼端坐在自己對麵的總統,心知此時的沉默和剛才的沉默已經不是一回事了,剛才要是一個不好,說不定就會被攆出去,可現在對方是個願意傾聽的姿態。“我去了一趟中國,聯係到了實力過硬的滬上打撈局”
“不要開玩笑!”大媽猛地警醒了過來。“這種時候萬萬不能搞撈船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一旦遊輪被撈上來會發生什麼?”
“總統。”金鍾銘冷靜應道。“我知道的,如果讓世越號在您任內完成打撈的話,勢必會引起新的一輪社會動蕩”
“那你還提這事?”
“可是總統,如果我們可以現在敲定這件事情,然後還能控製打撈的進度呢?現在的問題是,打撈必不可免,一直拖著的話失蹤者家屬隻會越來越難以接受,而如果我們能夠將輪船出水的時間點控製好,讓它處於一個不會對您產生過多影響的時間段裏又如何呢?失蹤者家屬有一個寄托,社會輿論也會因為政府的果決而有些改觀吧?”
大媽當即鬆了一口氣,但馬上又搖了搖頭:“你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你是想說反正現在風波鬧得那麼大,局勢已經很糟糕了,所以你願意出一筆錢,長痛不如短痛趁這個時間把船撈上來,一了百了。可實際上這是不可能的,我問過一些專家,他們告訴我這種規模的沉船打撈再加上當地的海事條件,很可能會花費八到九個月,甚至更多的時間,這個時間跨度擺在這裏,就算是再快輪船出水也得到一年後了,那個時候正是最尷尬的時間點。”
“總統,您的情報過時了。”
“鍾銘。”大媽歎了一口氣。“咱們也算是認識很久了,有些話直接說好了,我現在的情況很微妙,萬事得求穩才行。所以,你就算是說的天花亂墜,什麼三個月保證撈起來,什麼世界頂尖技術,什麼多少多少成功案例,我也不能應承下來的。不是信不過你,而是決不能再出岔子了!天知道到時候會不會出意外?”
“總統誤會了。”金鍾銘搖搖頭道。“我在向滬上打撈局提交了當地的詳細水文資料以後,得到的答複是最少需要一年半甚至更多,這是因為韓國官方的專家沒有認真研究過當地海底的情況,他們誤以為下麵隻是普通的泥沙,而實際上,我委托的相關人士進行了調查後才發現,下麵很可能存在著大片的成規模的礁石”
大媽微微一怔,然後反應過來:“你是說盡快啟動打撈程序的同時,還能夠拖下去?”
“這就是找滬上打撈局的緣故了。”金鍾銘趕緊解釋道。“您上任一年多,一個很重要的外交成果就是和中國形成了事實上的準盟友關係這很了不起,而滬上打撈局不僅技術過硬,居於世界前列,更重要的是他們不是一家私企,而是隸屬於他們國家交通運輸部的一個企業。”
“我明白你的意思。”大媽微微皺了下眉頭。“但是真的能拖這麼長時間?”
“總統,上萬小時的水下作業,數以千次的船舶出動,一年半的功夫,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而如果我們能稍微放開合同,讓打撈人員規避晚間作業,規避風浪之類的,那麼打撈時間進一步延長也是可以理解的。然後,打撈之前我們還可以再花幾個月的時間決定一下‘招標’的問題,而‘招標’之前還可以再花幾個月籌備一下資金,那麼我覺得即便現在啟動打撈程序的話,也完全可以將世越號出水時間放置到一個相當晚的地方說不定到時候下次大選都已經塵埃落定了。”
“但還是不對。”稍作思考之後,大媽忽然又連連搖頭。“既然這樣的話,我為什麼一定要現在,直接等一陣子再啟動打撈豈不是更好、更穩妥?”
金鍾銘沉默了一會,他知道,如果直說拖得太晚對失蹤者家屬是一種煎熬的話,那麼對方這種政客與政治家的結合體肯定不會認可。而且,他更不能告訴對方自己心裏的一個小九九——那就是自己之所以堅持現在就啟動是因為他不看好對方的執政穩定性,而真等到打撈工作啟動以後,拖不拖下去就由不得她說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