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裏有一間金鋪,窄小的門麵,一張長桌上擱著幾樣工具,旁邊擺著兩本翻到卷邊的圖樣,幾張條凳,就沒有別的物件了,頭發斑白的打金師傅,帶著老花鏡在翻看報紙。
打金師傅接過銀鏈,眯著眼睛說,銀鏈容易,但是上麵的吊墜怕是洗壞了所以要拆下來。打金師傅翻來覆去看了半天,也沒看出是什麼材質,用布料細細地擦過,什麼也沒擦下來,似乎天生就是灰白色的髒兮兮的模樣。
周遊隱約覺得這墜子不是這副顏色,似乎……隻是記憶過於老舊,他拚命想都想不起來。
洗好的銀鏈閃閃發亮,煥然一新,周遊不好意思當麵帶上,揣進口袋裏,付錢出了金店,抬頭看見一個小孩抱著隻小狗拐進另一頭巷子,走路很急,像是身後有東西在追趕。
周遊覺得這孩子有點麵熟,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小孩來的方向跑來個十七八歲的女孩,焦慮中帶著點咬牙切齒的急切,路過周遊時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跟著拐進小巷。
沒過多久女孩又跑出來,左右張望一陣後,衝著唯一在場的周遊叫道:“喂!你有沒有見到個抱著狗的小孩跑哪裏去了?”
這條巷子並不長,盡頭被封死,堆滿附近居民占放的雜物,最窄的地方僅容小孩通行,成人卻沒那麼容易,周遊搖頭示意自己沒看見。
女孩不再浪費時間,扭頭繼續朝反方向找去。
等女孩走得不見背影了,周遊才走進巷子裏,沒一會兒就找到了縮在木架子下麵的小孩跟狗,木架子上披著塑料雨棚,壓著破雞籠爛木桶,剛好夠小孩的小身板連狗一起躲在裏麵,遮擋得嚴嚴實實。
周遊走上前去,“出來吧,外麵沒人了。”
他剛才想起來在哪裏見過這小孩,就在他帶著薩摩耶去買狗糧回來的路上,薩摩耶把小孩給堵在路邊,當時他懷裏就抱著這條狗。
小孩不動,狗也不動,反而還往更裏麵縮了。
周遊給張澤打電話,他之所以會關注是因為,剛才那不經意的一晃眼,他在小孩懷裏的狗身上看到了一個模糊的人影,雖然隻是短短一瞬就消失了,但他十分肯定不是自己花眼看錯。
似乎曆經生死的一晚後,小時候的能力在逐漸恢複當中,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周遊好說歹說,磨了不少時間才把小孩給哄出來,懷裏的狗十分乖巧,濕漉漉的鼻子蹭著小孩的臉蛋,剛在裏麵鑽來鑽去,上麵沾了許多灰塵。
張澤接到電話後,很快就趕過來,見到小孩,重點是他懷裏的狗,臉色大變。
“這是……生魂!誰那麼歹毒,竟然將個孩子的生魂禁錮在狗身上!”
周遊聽說狗身體裏真的附著個鬼魂,還是個孩子,當真嚇一跳,“那該怎麼辦?要通知他的父母嗎?”
原本還乖巧安靜站著聽他們說話的小孩,一聽到要通知父母,往後退一步,突然轉身就跑,沒跑出幾步就被眼疾手快的張澤抓著領子,“別跑!”
“他不會是不想回家吧?”
小孩一聲不吭,懷裏的狗努力伸直短小的前肢,攀著小孩的肩頭朝他們汪汪兩聲,又扭過頭去蹭小孩的側臉,見小孩抿著嘴不吭聲,又汪了聲敦促。
小孩不情不願地開口:“不回家,家裏有怪獸,阿姨跟怪獸說話。”
張澤跟周遊對視一眼,看到彼此的不解,張澤蹲下身,放緩聲音說:“小朋友,告訴叔叔,怪獸是什麼好不好?”
小孩扭頭去看狗,狗鼓勵地又汪了聲,小孩才繼續說:“黑色的,住在盒子裏,晚上才出來,怪獸要吃哥哥!所以我就把哥哥救出來了!”
狗伸出舌頭舔了舔小孩的臉,小孩抱緊它,大聲說:“哥哥不怕,我保護哥哥!”
張澤看著一人一狗情深的模樣,有些不好,這隻狗體內附著的生魂,難道就是他的哥哥?
“怎麼辦?還要把他們送回家嗎?”周遊問。
小孩聽見回家兩字,又想往後縮了,張澤搖頭:“先帶他們回去,然後再想辦法。”
想弄清楚事情怎麼回事,還是得到小孩家裏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