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沒睡得這麼踏實了,我舒服的挪了挪身體。感覺身體被溫暖包圍著,有節奏的脈動讓我一向淺眠的神經衰弱不治而愈。

咦!為什麼手和腳無法撐開?!不會是醫生把我當神經病人給捆綁了吧?!越想越可能,今天早上我偷偷溜出病房,回來的時候還跟那個中年大叔拌嘴了。

喂!放開我,你這是非法拘禁!我要投訴你!張開嘴巴想呼喊卻發現聲帶根本發不了聲。努力睜大眼睛周圍漆黑一片,心中忿恨,“黑醫院!黑醫生!捆綁病人不算還關禁閉!”

“水?!”隻能小幅度揮舞的手腳遲鈍的感覺到周圍水水的溫暖,輕輕晃動手臂能清晰的聽到水紋波動的聲音。心中有些驚慌,“為什麼我會被泡在水裏?!”腦海中陡然浮現出中年大叔辦公室裏那一缸缸泡在福爾馬林裏的內髒器官和人體標本,渾身猛的打了個激靈。

“小雲不會這麼狠吧!”我承認自己是個膽小鬼。明知道自己喜歡男人還和她結婚,害了她一輩子。可是我也得到上天最嚴厲的懲罰,28歲患上胃癌,一發現就是晚期,連胃部全部割除手術都無法做,隻能靠化療維係生命。我一個普通的高中生教師,每月靠那麼點工資度日,臨死前隻想看看我兒子,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心中歎息,幸虧自己從小是孤兒無父無母,不然白頭人送黑頭人,情何以堪!隻希望來世有父母陪伴左右,交一兩個知心的朋友,坦誠麵對自己的心,談一場不轟轟烈烈不纏綿悱惻隻是平常的愛情,也就不算白來這人世間走一朝。

“阿嗡噥咚咋嘎咦~~~”有聲音?!心頭一驚,隱約間有個聲音在我旁邊響起,很近似乎又很遠。聲音挺大,卻像是個大舌頭般說話含糊不清。

“有人嗎?”我想問卻是出不了聲,感覺四周軟軟的牆壁一陣陣的緊縮,一股大力正一點點把我向下推擠。越見稀薄的空氣,讓我憋悶的胸口難受,拚命揮舞著雙臂隨著擁擠的勁道就想往前蹦。

突然感覺腳踝骨處被一條類似繩子的東西勾住,讓我上下不能,生生急出我一身的汗!

“啊!和平——我好疼!”一聲撕裂的尖叫唬得我發脹的大腦嗡嗡直響。

“別吵了!我這邊快透不過氣了,有沒有人啊!救命啊!”身下雙腿拚命的磨蹭,想把纏住腳上的繩子給鬆開。頭頂上一個女人嘶聲力竭淒厲的吼聲吵得我缺氧眩暈的大腦一陣陣的驚慌。

“阿英!用力啊!你可以的!阿英!”不遠處一個男聲扯著嗓門喊道。

“你以為生孩子哪!用力!再用力我也出不來啊!”心中暗恨這個站著說話不腰疼的男人,沒看到我卡在這裏了嗎?!有那時間廢話不如拉我一把,算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盡管這命救出去也就這一兩個月的時間,但是時間是無價的!

“和平!我恨你!啊——”女聲尖叫。

“阿英!你要堅持住!堅持就是勝利!”男聲焦急的喊道。

“這是生孩子!不是八年抗戰!”心中暗恨哪來的不曉事的男人,腳下卻沒停住:快了!繩子快掉下來了!

“有難產的跡象!怎麼辦!”一個年輕的女人驚恐的說道。

“鎮定!”低沉的女中音低喝。

“呼呼~~~”我張開嘴巴呼吸,卻發現喉嚨口被堵住了東西。窒息讓我渾身的力氣正在飛速流逝:必須盡快離開這裏,否則真的會死!拚盡全力將最後一絲羈絆從腳背上踢開,劇烈收縮的四壁將我大力的向前推去,漸漸的我能感覺到前麵隱隱的光亮。

“出來了!出來了!用力!”年輕的女人興奮的喊道。

透支最後一絲力氣的我渾身軟綿綿再無法寸移分毫,眼見著勝利在望,心中悲歎:天亡我!就在我絕望的時候,一隻五爪鐵鉗狠狠的摁住我的天靈蓋,硬生生的把我從狹窄的通道內拖了出來。

“孩子臉色發青,有缺氧的症狀!”年輕的女人驚呼。

“恩!”嚴肅的低喝一聲。我隻覺得乏力綿軟的身體好似被放進冰窖裏,冷得渾身抖索。“啪”的一聲脆響,屁股上一陣火辣辣的疼痛。本能的張口就想呼痛,“哇~~~哇~~~哇——”

嬰兒淒慘的哇哇大哭三聲後,聲音詭異的戛然而止。

“梅姐!他怎麼了?!”年輕女人緊張的大叫。

“沒事!可能是累了,很健康的小家夥。”近在咫尺的低沉女聲欣慰的說道。

我好像很不對勁!呼吸剛一順暢我就感覺自己屁股上火急火燎的疼,剛想犯個職業病訓斥兩句卻發現自己脫口而出的竟是嬰兒的哇哇大哭聲。回想我兒子出生那會,好像就是被一個肥肥的女護士倒拎著雙腿,得著屁股就是兩巴掌,當時心疼的我眼淚都出來了。

有心想把現在詭異的狀況搞清楚,身體卻累得連個小指頭都不想動彈。感覺被人輕輕的放在溫水中,一雙大手沒輕沒重的在我身上亂揉搓,幾次想嗬斥卻是渾身乏力,迷迷糊糊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