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格槐的死(1 / 3)

夕陽隱沒,黑暗如期而至,秋夜的風總是滲透著冬日的氣息,像清冷的月色一樣,泛著寒光。

四下過分的靜寂,使得烏鴉的叫聲顯得愈發淒厲,風偶爾掠過樹梢,引得樹葉沙沙作響。慘淡的月光透過樹間的空隙,輕灑在旁邊的小道上,輕落在一行疾行的人的身上,突然為首的人站定,豎起右手示意後麵的人停下,沒有衝撞,亦沒發出任何聲響,所有人如約一般的直直的停站在那裏,像旁邊的樹木一樣,好似早已占據腳下的土地。所有人的視線都停落在前方一個忽隱忽現的亮光處,片刻後,好似議定了什麼,眾人又還原從前速度,向著光亮處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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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從未有過如此的緊張,所有人都已淡忘了和野獸的數次搏鬥時的情景,那是在族長胡吾的帶領下一次次的驅逐著騷擾村莊的惡意的潛入者,他們呼嘯著,揮動著手中的鋼叉,刺向逃竄的野獸,當別的村莊在為一條剛剛喪失在野獸嘴下的生命而感到痛惜時,胡吾一族卻在品著美酒,在篝火上的永遠都不能再作亂的野獸身上灑下鹽巴。

野獸從未傷及他們分毫,那是族人的驕傲。

可是今天,當大家被召集在秋場上聽完格魯所說的話的時,卻都怔怔的站在那裏,仿佛這消息來自死神一般,滿眼錯愕。所有人都不知所措的注視著人群前麵的胡吾。

日已西偏,夕陽餘暉映在胡吾魁梧的身軀上,像一尊山神一樣,他沉默著,不發一語,突然,人群中一句“給格槐報仇”打破了可怕的靜寂,“對!我們要報仇”有人馬上附和道。人群開始騷亂,胡吾側頭望向地上漸變僵硬的格槐,他的血已流盡,血跡凝固在脖子上,卻掩蓋不了喉結處的一道深深的刀口,胡吾眉頭緊鎖,他緊緊的攥著拳頭,心底強壓著陣陣怒火,那是格魯唯一的親人,格魯的父母僅為他丟下了兩歲的弟弟格槐,就匆匆離去,那一年的瘟疫幾乎波及了整個川地,胡吾的父母和兩個兄弟也無法逃避的命喪在這場巨大的災難中,胡吾的存活除了依仗他稍顯健壯的體魄外,還有他們族長許蘅的救治,然而許蘅的三個兒子卻都因救治族人,染病不治而死於其中。

胡吾猶記得那個被族長叫入屋內的下午,陽光很好,溫暖依舊,然而陽光下的川地卻是哀鴻遍野,哭嚎滿天,隨處可見的是卷卷草席掩蓋的屍體和伏在它上麵的痛哭的人,胡吾注視著那個瘦弱的因操勞過度而兩眼黑腫的老人,眼眶頓覺一熱,他俯身向前,單膝跪地,失神叫道;“族長…“卻已是哽咽無語。

“孩子,起來。”許蘅的聲音雖然沙啞無力,卻仍然持一副長者關懷的口吻。

“諾兒,把獸骨盒拿出來”許蘅言畢從脖子上取下一條穿有獸牙的項鏈遞給了旁邊的女孩。

許一諾從父親手中接過項鏈走到了屋內的一張石桌旁,胡吾正自納悶許一諾到石桌旁幹什麼的時候,卻見她把許蘅給她的項鏈拆開,取下了掛在上麵的五顆獸牙,將其中的差不多大小的四枚拿出分別插入了石桌的四個角,這時候胡吾才發現原來石桌的四個棱角處都有一個不易察覺的小洞,當許一諾插入完畢之後,又在石桌的中央用手掌輕擊兩下,之前原本光滑的桌麵突然在中間突起一塊,許一諾輕易的將突起的那塊石頭拿開,又探手從裏麵取出一個白色的方盒,她把盒子遞給正在發呆的胡吾示意他把它交給自己的父親,胡吾這才回過神來,急忙接住方盒,轉身遞給許蘅,他隻看一眼便知道盒子是由數條動物的肋骨編製捆綁而成,輕便但很結實,也許這就時此物名為獸骨盒的緣由。許蘅接過盒子,從盒頂部的四個角分別抽出一根細長的骨頭,拿掉盒子的蓋,許蘅從裏麵取出了一個白色卷軸和一枚黑色的棗核大小的珠子,隨後擺手示意胡吾上前。

“這是一張標有整個川地大小山脈、河流、叢林、村莊的圖紙”許蘅將那個白色的卷軸遞給胡吾說道。

胡吾卻不知族長此舉為何,剛要詢問,又見許蘅拿起了那枚黑色的珠子遞於自己。

“這顆珠子名叫赤練,至於它的姓名取自為何,我至今仍不得知,其中的詳細更是無從說起,隻知道此物是由我的祖父許宏泰傳延至今。”許蘅言罷一陣劇烈的咳嗽,把他原本泛白的臉憋得微紅。

胡吾接過珠子仔細端詳了一下,並無覺出有何異樣,珠子通體圓潤而光滑,泛著淺暗的淡淡的光澤,和他所見過的普通珠子並無兩異,隻是名字怪了點。

“據說這顆珠子可以保佑一個人的平安,隻是不知真假”許蘅說完無奈的一笑“不多說了,胡吾,我有一事相托,不知你能否答應”許蘅突然換了一個口氣,眼神也變的犀利明亮起來,胡吾也早已猜到必定有事,於是神情專注的注視著許蘅說道“您有什麼事,盡管說,我必會盡全力去做”

許蘅微微點頭,緩緩道:“眼下我們的族人正承受著這瘟疫之災,然因無藥救治已喪失了多條生命,我因年邁,實是力不從心,對這瘟疫無一計可施,而我的兒子們也皆都已命喪於此...”說道此處,許蘅頓了一下,眼中不易察覺的掠過一絲悲痛,稍縱即逝,複又接著說道:“胡吾,你手中的那個白色卷軸上畫有一座名為千邱的山峰,距離我們這裏並不是很遠,隻是道路頗是艱險,千邱山腳下有一片茂密的樹林,林中長有一種名為苓的植物,形狀像動物的糞便一樣,很是難看,但它卻是驅除這場瘟疫極其奏效的藥物,我也簡單的將它的樣子畫在了地圖的背麵,便於你尋找。當初有人來我這裏治療的時候,我卻隻當他們所染的隻是普通的風寒,並未當回事,卻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它會如此迅速的彌散,如此的嚴重,更讓你失去了…”話道此處,許蘅卻怎麼也說不下去。胡吾也早已淚侵雙頰,他哽咽的道:“族長,您已盡力了,不必自責,我一定會從千邱峰下取回苓草,救治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