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已近冬至,風起天寒,落日黃昏時分,方家寨內的人家大都已歸寨,而寨子內的街道上也少有行人。
寨內以方家為主,其餘皆為依附而來,說是寨子,可寨內酒樓商鋪一應俱全,儼然一處小城之象。
這邊陲之地的雪早早落下,二十裏方圓的寨子染為素白。
就在最後一縷夕陽落下時,方家一座獨立小院內,驟然傳出一聲嘶吼,隨即便是一陣癲狂笑聲。
“打雷了,下雨了,都他姥姥的起來收衣服啊……”
……
此時方家本族內,仍能看到不少苦練不休的身影,年長些的族人如若未聞,仿佛早已習慣。
年輕些的族人聚在練武場地上,神色不一,雖大都麵帶憤然之色,卻也不乏暗自嘲笑的。
“方雲哥天資過人,本不該如此的。”
“丁家少城主出手狠毒,丹田氣海被廢,怕是無法修行了。”
“四爺花了大代價求來的丹藥,也無法令方雲哥丹田恢複。”……
方家四爺嫡長孫方雲,本是族中難得的天才,十四歲之齡,直入煉血七重,可如今丹田氣海被毀,血元散去,除去一身強健的氣血殘存,已與普通人無異。
非但如此,方雲重傷昏迷,一睡半月,醒來之後整個人性情大變,時常滿嘴胡話,無人能懂。
場地邊緣,一灰衣少年麵色冷峻,手中長槍將地麵頓出一個尺許深的坑洞,眼中寒光湛湛。
“丁家丁業,廢我大哥之仇,我方烈定要你付出代價,還有沈千雪那個賤人,也別想好過。”灰衣少年同是四爺嫡孫,方雲的親弟弟方烈。
場地上,附近的一對方家兄弟,兩人是方家二爺嫡孫,聞言撇嘴不屑。
“一紙婚約而已,人家沈千雪姑娘擇良配,何錯之有。”方誌勝哂笑道。
“對了,方雲還有一個未過門的梁家小妾,婚約一妻一妾,少個妻而已,不是還有個小妾嘛。”
“隻是如今方雲淪為廢人,怕是梁家那小妾也看不上他,遲早也會毀去婚約。”一旁的方誌明滿臉譏誚,揶揄道。
“廢物?我大哥十四歲煉血七重,你們兩個連四重都未圓滿,有何資格說他廢物,你們才是廢物。”方烈吼道。
方誌勝兩兄弟也不爭辯,臉上笑意不減,兀自開始修煉。
方烈狠狠哼了一聲,手中長槍起舞,氣勁揮灑,方圓數丈內積雪清空。他年齡小方雲一歲,如今修為煉血五重,算不上天才,但也是族中資質上佳的了。
獨立的小院內,花圃內泥濘一片,滿地殘枝,似被瘋牛踐踏過一般。
院門口的一簇青竹,被砍得七零八落,隻剩下孤零零的三兩根。
滿地積雪如毯,一消瘦少年光著膀子,下麵裹著一塊破布,正在積雪中滿地打滾。
院門口,兩個半大的丫頭,俏生生的立在那裏。
“不好了,雲少爺又開始瘋了,快跑啊。”
“少爺,這是晚上的吃食……”
眼見消瘦少年滾得正起勁,小臉怯怯,趕忙放下一盤飯菜,扭著細腰,飛也似的逃離。
消瘦少年突然坐起身來,望著兩個丫頭逃離而去的身影,眼光落向兩女挺翹的臀上,木然的眼中閃過莫名光亮。
“不錯。”
少年方雲抓過飯菜,胡亂塞了一通,嘀嘀咕咕的說著,也不知說的是飯菜,還是兩個逃走的丫頭。
吃完飯菜,方雲緩緩起身,光著膀子,就這般披頭散發的立在雪地裏,發起了呆。
少年眼神恍惚,十四之齡,一頭齊肩黑發,竟已能看到不少白絲。
眼前所見的一切,是熟悉而又陌生,前世今生記憶,如張張畫卷在腦海內飛快閃過。
昏迷半月,他覺醒了前世記憶。
記憶中的前世,自己是一個碉了好多年的普通白領,就這般渾噩的過著日子。
直到有一日家裏催著結婚生子,他才憤然離職走人,斷去所有聯係方式,帶著滿心疲憊和不爽,獨自踏上旅途。
旅途行至武當山,他清楚的記得,站著山巔上的自己,一覽山間漫空大雪,是如何的興奮。
激動難抑下翻過欄杆,多走了幾步,腳下積雪一滑,就這般結束了莫名其妙的一生。
至於前世小說中,轉世而來的各種逆天外掛,以及風騷無比的懷中抱妹殺,他是一樣沒有。
就這般普普通通,一如前世,紅塵苦海,有心掙紮,卻隻能徒呼奈何。
耳邊除了呼嘯的風聲外,偶爾能聽到荒獸的吼聲,天空中劃過一道黑影,那是一頭鐵背鷹,渾身羽毛黑若精鐵,翼展足有三丈。
“好大的鳥啊。”方雲仰著腦袋,不鹹不淡的咕嚷道。
醒來的這月餘時間,方雲對今生的世界大致了解了些。
玄荒天地,方家寨屬中原邊陲地帶,寨子千裏外,古森內有各類荒獸,而數萬裏古森的另一邊是北荒,傳言北荒中,有許多血脈強橫的荒獸,能夠化為人形,口吐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