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擂台空間的扭曲瞬間消失,恢複平靜,現出辛生的身影,辛生單手執劍,劍尖距離殘韌的咽喉,不過數寸,但劍沒有繼續前刺。不是辛生下不了,也不是辛生不想。
而是不能,淚痕突然蕩漾出一團紫色亮光,辛生的所有動作,都突然斷了,停止了,劍意,殺念,內力的運作,瞬間停瀉,僅僅一瞬。但已夠了,一個瞬間,足夠讓辛生殺人,同樣足夠殘韌殺人。
辛生感覺自己開始倒飛,辛生看見噴濺而出的鮮血,辛生的咽喉已被割破,被淚痕割破。殘韌神色平靜的緩緩收劍入鞘,朝摔落擂台上抽搐著的辛生掃過一眼。
開口道“當年我知道你的資質很高,卻沒想到竟然高到這種程度,可惜,如果你真學懂了自私,你今天不會死,甚至會活的比許多人都久,都好。”辛生已經聽不見殘韌的聲音了,斃命過去。
為何,該死的人卻活著……這是辛生斃命前的最後念頭。
一條黑影,飛落擂台,卻是神色冰冷的黑色夕陽。
“原來黑色風暴的夕陽小姐,相信我徒弟的話你也聽見了,他說的不錯,無論你相信與否,你其實根本就是我殘韌的妻子柔可夕。但你現在不是了,若無必要,我還是不想殺死你的,所以,退下去吧,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江湖中,已經沒有我的對手了。”
殘韌語氣平靜的說著,黑色夕陽神色冰冷的道“你殺了我的人,我自然要殺你,準備接招吧。”
殘韌凝視黑色夕陽片刻,語氣平靜的道“既然你黑色夕陽非要找死,盡管來吧。你以為我還會給你機會再第二次用殘夢劍刺進我身體麼?”黑色夕陽一言不發,緩緩拔出殘夢劍。
輕手拋給殘韌,冷聲道“雖然你寧願用你徒弟的命,來演這場戲想欺瞞我,可惜,我黑色夕陽是不會上這種當的。不過是一柄寶劍,我有何不舍得丟棄,我黑色夕陽本就練的是拳掌工夫,劍,不要也罷。”
殘韌毫不猶豫的將殘夢劍接在手中,淚痕收入鞘中,信手撫摸著殘夢劍身,沉聲道“既然你早已死了,幹脆就讓我用這柄劍讓你徹底的死去,出手吧。”
擂台一邊的依紫宵,突然站直了身體,久久正欲開口說話。
黑色夕陽身形化風,拳掌同時朝殘韌攻上,速度之快簡直匪夷所思,殘韌麵現讚歎之色,隨手刺出手中的殘夢,直取黑色夕陽身形變化後的唯一致命空門。
殘韌有理由驚歎,怎麼都沒想到,黑色夕陽同樣得天獨厚的享受了上天賜予的強大功力,更沒想到竟然強到這種程度。倘若不用淚痕隻用殘夢,恐怕沒有百招,未必能拿得下黑色夕陽了。
一如當初初遇那般,強大的實力,讓我驚歎啊……
殘韌想著,殘夢刺出,黑色夕陽的身形突然凝住,原本無法得手的一劍,竟然徑直穿透了黑色夕陽的左胸口。殘韌很意外,意外的睜大了雙眼,這實在很不合理。
“她果真突然恢複記憶了。”依紫宵語氣平淡的開口說著,緩緩坐下,久久笑著道“是呐,我也感覺到他意識的特殊波動了呐。”是的,依紫宵和久久都感覺到了,兩人的感應能力,本就非常人所能比擬,當然能首先察覺。
可惜,殘韌沒有這般敏銳。
黑色夕陽露出溫柔的笑容,神情的凝視著目瞪口呆的殘韌,輕聲道“相公,夕對不起你,這些時日,犯下多少身為妻子不該犯的過錯,若非相公寬宏大量,早已將夕休了。可是,夕實在不願被相公拋棄,更無顏請求相公原諒,幾番思量,隻有死在相公劍下謝罪……”
黑色夕陽輕咳幾聲,聲音微弱的繼續道“相公,夕對不起你,但願來世相公不嫌棄,仍能讓夕陪伴相公左右。夕隻想求相公千萬不要休了夕,至少讓夕,死也能當殘家的魂……”
黑色夕陽雙腿喪失力氣,軟軟倒在殘韌肩頭,背後被殘夢劍洞穿的傷口,瘋狂噴射著鮮血,殘夢劍的特征,哪怕一點傷口,也能讓受傷者鮮血快速失盡,何況是這般大的劍傷?
“來生,夕還想能陪著相公,看每一個日出日落……”
殘韌猛然回過神般,拔出殘夢,丟到身側,雙手緊緊按運功按住黑色夕陽前胸和後背的傷口,試圖止主鮮血的流失。語氣極輕極快的道“別擔心,我有辦法止住這血的,左胸口受傷,能救的,來得及救的,你不要怕……”
黑色夕陽再沒了聲音,麵含微笑,雙眼流出兩行清淚,就這麼,靠在殘韌肩頭。
殘韌催動著功力,輸入黑色夕陽體內,旖旎輕步走上擂台,語氣滿是悲傷的道“哥哥!旖旎對不起你……害的嫂子失去記憶,害得嫂子這般下場……嫂子,嫂子的心髒跟依律一般,是長的左胸口的,嫂子她,她死了……”
旖旎說著,悲聲大哭起來。
殘韌側著臉,注視著旖旎,嗬的輕笑著道“你是說笑麼?世上哪有那麼多心髒異於常人的人?我見到太多了,怎會接連遇到這麼多?”旖旎語氣悲傷無比的道“哥,真的。當初見到嫂子,我心下懷疑,尋著個機會買通了一個名醫探查過,不信你自己仔細看看……”
殘韌低頭。
依律的身法實在變的太鬼魅,移動之間,連飛月都感應不到,當依律移至殘韌身側的時候,精神不集中的殘韌的沒有察覺,旖旎根本就無法察覺。依律正欲開口說些什麼,眼角突然見到一道劍光。
此像殘韌後背的劍光。
依律整個身體,朝殘韌後背移了過去,其實依律即使不用身體去檔,也是憑可怕的出手速度替殘韌擋下這一劍襲擊的,隻是,依律實在太急,著急中的依律,隻想著絕不能讓這一劍刺在殘韌身上。
關心則亂,這種時刻,甚至讓人因為關心喪失了冷靜的判斷,喪失了最自己和對別人實力的正確計算,依律亂了,所以用身體去擋下這一劍,這一劍,刺進了依律左胸,依律隻覺得劇痛,而後,出掌,拍在旖旎胸口。
旖旎被震的吐血拋飛了開去,手中的短劍,甩落地麵。
擂台上的一係列變化,實在太快太驚人,各派觀戰的高手,隻能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係列變故。
飛月疾撲上擂台,手中的劍,橫在旖旎咽喉處,眼神中滿是怨恨,咬著牙恨聲道“你這個騙子!”依律單手捂著中劍處,覺得全身的力量仿佛都被抽空了一般,眼前的一切,突然變成了黑色,什麼也想不到,也無法想。
依律一句話也沒能說出口,就這麼軟倒在地。
殘韌回頭,突然笑了出聲,定定的注視著旖旎,原本捂著黑色夕陽傷口的手垂放下來,不必捂了,黑色夕陽的身體裏,已經沒有什麼血可流,已經被殘夢劍抽了個幹淨。
“你不是我妹妹?”
旖旎神色漠然的道“是。母親說過,我的確是你妹妹。”
“那為什麼?就那麼點事情,連我們的兄妹親情也無法化解?”
“不,不為過去的那些事。母親讓我這麼做的,母親沒有告訴我理由,但母親說應該也必須這麼做。”旖旎語氣漠然的回答著道,殘韌笑,神情極是愉悅的笑著。
片刻後變成大笑,“這真******太可笑了,我是你哥哥,而你還應該且必須這麼對我,而且授意你這麼做的,竟然是我們的母親?那個我從小日思夜想盼著能見上一麵的母親?這真他媽得太可笑了啊……到底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或者是我們的母親瘋了?”
地麵,劇烈的震動著,奔騰的馬蹄聲,戰車的前進聲,越漸接近,所有參與大會的江湖中人,此刻都重新重視起這動靜。
飛蝗一般的箭雨,長達數米的粗大弩箭,鋪天蓋地的將會場周遭籠罩,激飛射至。殘韌輕手一揮,地上的殘夢劍,疾射飛出,直指旖旎心髒,“也許什麼都不對,什麼都不錯,但,好好的活下去,永遠不會有錯,難怪叔叔小時候從來沒有鼓勵和建議過我去尋找母親的下落了……”
殘韌說罷之時,殘夢亦已朝旖旎射出,鋪天蓋地的箭雨,殘韌渾然不放在眼內。
一道碧綠色弧形劍氣,將殘夢劍擊偏開去。“孽種,休想傷我女兒!”飛月便要割斷旖旎咽喉,胸口已然一陣劇痛,握劍的右臂同時跟身體脫落,一柄碧綠色的劍,穿透了飛月的身體,迸射而出的劍氣,將飛月握劍的右臂斬斷,飛月拋飛開去,身著黑衣蒙著麵的人,突然出現在旖旎身前。
漫天巨石,幾乎將天空完全遮擋,以會場全體江湖中人為目標激墜砸落。
“江湖亂黨!動亂朝廷根基,以前武林盟主為首,連到江湖各幫各派,刺殺原各朝皇室成員,刺殺本朝皇家血脈,試圖謀反……”沒有人注意聽中秦高聲宣布著罪名的將領在說些什麼,麵對突然的大軍襲擊,所有人都忙著應付著這密集的進攻。
四麵八方,漫山遍野的中秦軍隊,出現在一眾江湖高手的視線內。
第三節
黑色天堂暴喝一聲,全力推出雙掌,直徑近百米範圍內的空間,瞬間被黑色內勁充斥,箭支化為碎屑,巨石化成飛灰,黑色風暴幫眾,士氣大增,高聲喝彩,朝著一望無際的中秦軍隊喊殺著衝上。
高空,出現一個蒙麵人,沒有朝地麵墜落,是在飛,準確說,是懸浮在半空中,一對冰冷的眼睛,注視著黑色天堂。黑衣人雙手結起奇怪的印記,風雲色變,晴朗的天空瞬間被烏雲密布。
烏雲如旋渦一般快速旋轉著,黑衣人雙手輕輕朝地麵的黑色天堂按落。
會場周遭各派大驚失色,那是紫宵劍派號稱天地間殺傷力最可怕的神話傳說最強決計,被後人譽名為小天罰的無上神功。紫白色的粗大光柱,從半空中烏雲形成的旋渦中心,激飛射落。
黑色天堂抬頭,暴喝一聲,全身被黑氣包裹,雙掌就欲朝天空的光柱推出,擂台上擋在旖旎身前的黑衣蒙麵人,手中碧綠長劍一揮,三百餘道如實體般的巨大劍形氣勁,朝黑色天堂連綿不絕的攻上。
殘韌神色漠然的抬頭朝天空投去一眼,繼而注視著身前的黑衣蒙麵人,輕聲道“母親,為什麼?”
久久挽著依紫宵,注視著半空中的黑衣蒙麵人,笑著道“是風華呐。還有軍隊呐,這麼多人一起打架呐。真熱鬧呢!”準確說,依紫宵此刻,不是被久久挽著,而是被救久抱著,抱在懷裏,護在懷裏。
一支流箭射入依紫宵手臂,久久收回目光,笑著道“我看的太入神了呐,忘記替你擋箭呐。”依紫宵什麼也沒有,自顧將那箭拔出,隨手仍在一旁。兩人此時躲在一處建築物牆角,久久隻是來看熱鬧的,所以隻需要躲著。
“依律死了呐,來不及救她呢,她怎麼也喜歡用身體幫別人擋刀擋劍呐。”依律倒下的時候,久久這麼說著,依紫宵語氣平淡的道“因為她喜歡殘韌。”久久聽了後,思索片刻,就將依紫宵抱在懷裏,笑著道“那我保護你,你要喜歡我呐。”
旖旎很開心,起身,藏在碧落妃身後,輕聲道“母親,旖旎還是沒能完美完成任務。”“沒關係,你做的已經很出色了。”蒙著麵的碧落妃,柔聲說著,旖旎心下很溫暖,這種被救的感覺,真的很好,尤其是自己母親。
原本旖旎甚至有些懷疑,自己到底是否,隻是母親手中一顆用以犧牲的棋子,現在旖旎完全不這麼想了。
黑色天堂拚盡全力的抵擋著從天而落的小天罰紫白光柱,碧落妃攻出的劍氣,盡數穿透黑色天堂的身體,黑色天堂猛吐一口鮮血,拚著性命不顧的硬生承受住了碧落妃的攻擊。
絕不能讓小天罰光爆炸開來。
江湖高手們,眼見天空的神秘蒙麵人發動小天罰,實力強橫的紛紛朝黑色天堂撲去,試圖助上一臂之力,卻在同時,場中亮起一團燦爛之極的白光,光源處,來自真上雙手高舉的劍。
真上眼神極為平靜,全身卻被一層詭異的深紫氣勁覆蓋。
“無血傳說最高秘劍之天地一色!”真上一頭長發暴散舞動著,波濤般的淡色氣勁,四麵八方的擴散開去,一眾江湖高手聽不清真上低聲念叨的話,但卻均被這強大可怕的劍意震驚,士氣驟然高漲。
下一瞬,所有人卻愣呆,先是真上周遭的紫宵劍派弟子,繼而是更多的各派江湖高手,瞬間感覺內力被抽空,突然全無力氣的軟倒在地,所有人都很清楚,之所以如此,是因為真上的這一劍。
真上的神態很平和,平靜的眼神逐漸發生變化,片刻後變作空洞,身上覆蓋著的紫氣,變的更為濃鬱。
紫白光柱,同時爆炸開來,樹木,房屋,紛紛爆碎,十數丈深的地麵泥土紛紛翻飛,卷走了一切,毀滅了一切,包括衝的近的中秦大批柿餅,紛紛在紫白亮光的席卷下,化成灰飛。
距離真上一定範圍內的江湖高手,紛紛在真上一劍之下內力全失,麵對自白亮光的轟炸,毫無抵禦能力,更多的人,在紫白亮光席卷之前,就死在流箭之下。
黑色天堂氣絕了,被碧落妃劍氣完全擊中,本就活不了多久,在被真上那一劍奪去支撐生命的內力,第一個死在了紫白亮光之下。真上的淡色劍氣波及殘韌和碧落妃時,兩人的劍蕩漾著綠紫光澤,抵擋住了這一擊。
“真上!你這是在作什麼?”雪色有氣無力的怒聲責問著,雪色還沒死,但雪色內力已然全失,雪色之所以還活著,並不是因為有奇跡,而是因為蓮,蓮保護著雪色。
蓮擋住了真上可怕的一劍,擋住了紫白亮光爆炸的波及。
但雪色的弟弟死了,也就是蓮的男人,蓮抵擋著小天罰波及的時候,被真上一劍洞穿咽喉致死。真上語氣空洞的道“蓮,你實在讓我意外,我早知道你很強,卻沒想到你竟然強到這種程度,看來過去,你為了照顧你男人的自尊心,實在隱藏了太多的實力。”
蓮神態一如往常的冷漠,輕手從懷中取出一對色澤古怪的手套,緩緩戴上,輕聲開口道“殺了你後,帶大哥脫離危險後,我會隨他去的,我們說過,一定要同年同月同日死。”
“那就讓你了解,本門祖師正義傳說不傳之秘功紫宵劍意的厲害吧。傳說的力量,將從我手中重現,從此以後再沒有了江湖,我,將是天地間最後一個傳說。”真上說著,覆蓋著身體的深紫濃鬱光層,驟然劇亮,周遭在沒了真上的身影。
蓮身形疾動,對著空氣,不斷揮舞著拳掌,每一次揮出,都帶著氣勁碰撞的聲響。
風華雙手繼續結印,天空聚集的濃厚烏雲,高速旋轉,隨著風華的雙手下按,五道不甚粗壯的紫白亮光,分朝五個不同方向激飛墜落,五道紫白光柱墜落的方向,不是別處,卻是江湖五大門派之處。
是的,江湖五大門派處。
五大門派,早被大批中秦軍隊所包圍,然後麵對五派駐留的高手全力抵抗,縱使中秦軍隊人數極多,一時間卻也衝不上山去。所以風華要出手,當五道小天罰光柱不分敵我的將在山腳激鬥的五派高手和中秦一起化成灰飛後,五派弟子還能做的僅僅是在身亡前盡量多殺一些中秦軍而已。
殘韌輕手按上淚痕劍柄,冷笑著道“活著,確實比什麼都重要。既然你不把我當作兒子,我也無需對你留情,很好。你們的安排實在很好,真上,你,風華,中秦幾乎所有的軍隊。可是,你們以為殺得了我嗎?總是沒有淚痕,你們想拿下我,也非易事,何況淚痕在手,這天地間,根本無人能殺我。”
風華緩緩降落在碧落妃身旁,後者輕聲問道“如何?內力還能支撐否?”風華語氣冷傲的道“原本是不能的,不過要多謝這個小雜種,讓我了解了自我意境的奧秘。”
周遭突然生出大量能量,瘋狂湧入風華體內,風華無形中散發的氣勢,驟然劇增,隨即語氣變的柔和微笑著道“幸虧我還留有足夠自我恢複的內力,唉,想那上古時期的神話實在是個天才,竟然闖出如此完美的意境。”
風華說罷,語鋒一轉,注視著按劍於手的殘韌道“我叫你小雜種,你是否很生氣?不過我隻是說了一個事實而已,連你的生母,就會這麼叫你,更何況是我呢?哎喲,這麼充滿戒備的按劍在手作什麼?多此一舉,如果我們要殺你,你根本不是對手。”
殘韌語氣平靜的道“大可來試試。”
風華輕笑著道“仗著手中的正義傳說劍?可笑,我跟你母親,近三百年勤修的功力,不久前更因天賜,功力驟然大增,你以為我們這麼多年的苦休,會是你能抗衡的麼?”
殘韌神色平靜,不以為然。
風華十分愉悅的輕笑著道“真是個傻瓜。你以為你能完全掌握得了正義傳說劍的力量?那是何等可怕的力量,幾千年!幾千年不停積累的力量,別說是你,就算是我,想要發揮它的強大力量,隻有用自己的命去交換那麼片刻。正義傳說劍的意識碎片,嗬,你可知道依紫宵為何不跟你爭這柄劍?”
“他功力已失,憑什麼從我手中奪去淚痕。”
風華隻是微笑,卻沒接話。碧落妃語氣冷淡的道“愚蠢。這本是他的身體,他若願意,哪怕這劍被我們三人同時控製在手,他一樣能輕易將劍取走。他不過是達到了一種你所不能理解的境界,他不需要跟你爭,不是你的東西,你終究會失去。”
風華輕踱著步子,笑著道“你知道,我們為什麼跟你說什麼話?因為我們還不想殺你,本來也隻是想讓旖旎重傷你而已。我們要告訴你一些事情,一些讓你會愉悅,也很一直想知道的事情。”
第四節
殘韌拔劍,出手,淚痕驟然出鞘,朝兩人斬出。
碧落妃揚劍,硬封,強大的氣勁衝撞,將碧落妃和風華震退數步,殘韌神色滿是不屑,瘋狂催動功力,淚痕紫光大盛,風華在笑,笑著注視著殘韌,碧落妃手中的碧落劍隨意斜指地麵,兩人仿佛看不見殘韌著可怕的一劍般。
殘韌斬出一半,身形頓住。
“繼續催動劍力啊,發覺你的意識無法控製這劍的力量了?不勞而獲的力量,怎會是終點?你不敢聽不想聽,我卻偏偏要說。”風華輕手將碧落妃蒙麵黑布扯落,殘韌瞳孔猛縮,這麵容,殘韌太熟悉。
更當初千百次凝視的畫像,全無二樣。
“這就是你的生母,也就是中秦曾經的香妃。不過,你是個孽種,你知道你父親是誰嗎?你父親叫殘酷。”風華微笑著,殘韌暴喝著道“胡說八道!”風華微微聳肩,“你以為我看著你很高興麼?”
“你可知道殘酷跟我是什麼關係?我們自小一起長大,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被師傅派遣到紫宵劍派,以千麵神功,以另一種容貌成為紫宵劍派的弟子。紫宵山上現在仍舊供奉著的牌位。久久和真上,是雙胞胎,都是我的親生女兒,他們的父親的名字,叫殘酷。”
風華微笑著,輕踱著步子,碧落妃身後的旖旎,愣呆著。
“你那生父,玩弄的女人太多了。一次你父親不在時,獸性大發的強奸了你母親,這件事情你父親殘風都不知曉,你出生後,殘風一直以為你是他的親骨肉。你母親本是要在你尚未出生時就殺死你的。”
“可惜,偏偏那時候,殘風已經知曉他懷上了你,殘風太高興了,你母親太愛殘風,無法告訴他真相,殘風是個至情至性的人,對殘酷極是疼愛,對你母親更愛,如果事情揭穿,他一定無法接受而致發瘋或自殺。若非如此,你根本不可能出生。”
殘韌整個人呆住,聽著風華微笑著說著些,看著碧落妃冷漠的眼神,殘韌突然想發瘋,想就這麼瘋過去算了。
“殘酷當然不希望你踏入江湖,更不希望你練武。他怕我殺了你,怕你母親殺了他。尤其殘風得知你母親消息,闖進皇宮被有心人攔截殺死之後,他更害怕。他很了解女人,知道一旦女人恨起來,有多可怕。”
碧落妃語氣冷漠的道“你是個孽種。我當初實在不該讓你出生的,哪怕讓風傷心一陣,也比讓你活著好。怪我當初,不相信母後的話,母後說過,我們三姐妹都得到神佑。這世界,許多女人一輩子都不會有一個孩子,但我們三姐妹,卻有著超越常人許多倍的生育能力。當初我怕風太傷心,怕以後若沒有孩兒,風一輩子都會為你著孽種難過。”
“因為殘酷那禽獸,因為你這孽種,我不得不進皇宮呆了二十二年,若不是如此,風根本不會死!”碧落妃的聲音,突然變成了怒候,飛起一腳將殘韌踢飛老遠,風華柔聲著道“別這樣,就這麼殺了他,太便宜這小雜種了。”
殘韌沒有閃避碧落妃的攻擊,此時吐著鮮血,坐倒地上,茫然。
碧落妃平穩了情緒,輕聲道“我當然不會就這麼殺了他,殘酷那禽獸死了,實在可惜的很。二十二年的怨恨,我都會衝著你這孽種宣泄。其實這些,你的好兄弟風流是知道的,他也該快到了,你不如問他吧,憑你們的交情,他一定不敢不告訴你。”
碧落妃說著,轉身牽起旖旎的手,隨即又轉身道“忘記告訴你,旖旎確實是你妹妹,不過她的生父是殘風。我入宮前懷上的,拚著功力大損硬時將懷孕期拖延了兩個人,因此,人人都以為她是那狗東西的孩子,其實,她是我和風唯一的孩子。”
旖旎此時怒聲道“母親,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在皇宮呆了二十二年之久?不能這麼放過他!”“日後再對你細說,一切事情母親和你義母自有主張,我不會放過這個孽種的,隻不過現在時候未到。”碧落妃語氣冷漠的說著。
旖旎憤憤的朝坐倒地上的殘韌投去一眼,繼而發覺身側被母親重傷仍舊未氣絕的飛月,快步走近,笑著朝殘韌道“哎喲,這個殘廢女人還沒死呢。哥,看啊,看看我怎麼了解她的性命,雖然你不怎麼在乎她,不過,終究是你的女人嘛,在她臨死之前,多看她幾眼,也是應該的。”
飛月本就隻剩一口氣,麵對旖旎橫在咽喉處的劍,全不作反抗,反倒深深朝殘韌投去一眼,旖旎手臂輕動,飛月的咽喉被割穿,鮮血竟是噴出老遠,噴散在殘韌臉上,頭發上。
旖旎飛起一腳,將斷去右臂的飛月踢撞到殘韌身上。風華微笑著道“其實,還多虧了你的好父親殘酷教導有方,如果不是他一直想讓你活得久一些,哪有這麼多折磨接連不斷的附到你身上?既然上天要讓我們這麼痛苦,那就讓全江湖的人都陪著我們痛苦!江湖,若非這江湖,又怎會有這種種,我跟殘酷,又怎會鬧到這等田地,殘風和你母親又怎會生離死別,我發過誓,一定會親手毀滅江湖。”
陣陣號角聲,此時清晰傳至,遠遠的中秦軍隊,分開了一條寬敞道路,一身金甲的風流,身後跟隨著闌風晨,朝殘韌所在方向疾馳而至。
“你的好兄弟來了,他可是再三要求,不容我們殺你呢。”風華微笑著,真上此時神色冷漠的行至風華身旁,風華一臉慈愛的將真上輕擁在懷,柔聲道“這些年,苦了你。”
真上眼神恢複清明,微微一笑,輕聲著道“久久不知道跑哪去了。”
“不必擔心她。”
幾十排中秦士兵此時將擂台團團包圍,隻留一條過道,風流騎著高頭大馬此時逼近擂台,風流翻身下馬,一眾中秦士兵紛紛跪拜,風流也不理會,領著闌風晨快步走至殘韌身旁。
殘韌目光無神的抬頭注視著風流那張英氣逼人的臉。
闌風晨輕輕從風流身邊步出,眼神複雜的注視著銳氣全失的殘韌。風流緊緊凝視著殘韌,對周遭的屍體全不看去一眼,殘韌沒有說話,風流也沒有,兩人就這麼對視著,沉默。
良久,風流突然在殘韌麵前頓下,露出微笑,語氣輕鬆的道“你現在的樣子,實在很像個被拋棄了的怨婦……”
殘韌幾乎是下意識的,條件反射般的猛然起身,抬腿,朝風流一腳踹將過去,風流沒閃避開,也無意閃避,被殘韌一腳踹退數步。周遭一眾中秦怒聲嗬斥按劍,闌風晨冷聲道“退下,沒有皇上命令,誰也不得接近!”
殘韌有些驚愕,為自己的反應,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在秦王府的時候,就是這樣,每每風流一這麼形容自己,殘韌就是一腳踢將過去,若是在吃飯時,定時將整張飯桌掀翻,朝風流甩將過去。
風流笑的很高興,輕聲著道“知道朕想說什麼嗎?”
下意識的,幾乎條件反射般的,殘韌朝風流投上一個輕蔑不屑的眼神,風流笑的更快懷了。“這麼多年了,你其實沒變什麼,就如同我其實也沒變什麼。很多年前,柔可夕的牽絆讓你無法離開南風,甚至讓你和我將無法避免的在戰場相見。所以我殺了她,很多年後,你進了江湖,我不知道江湖到底是怎樣的世界,我隻知道,你沒有回來。”
殘韌沉默不語,風流站直了身體,沉聲道“所以,我就毀了江湖!我風流的一切,也就是你的一切,你永遠也不能變成我的敵人,你我本該在同一個世界。任何阻隔,我都會將之摧毀。沒有江湖了,也沒有南風國了,隻有中秦,你該回來了,中秦是我的,也是你的。你該很清楚,我的一切,同時也都是你的。”
跟在風流身後的一名將領此時湊近風流,輕聲道“皇上,稱謂實在不妥……”風流反手一巴掌將那將領扇飛老遠,“沒聽到闌風王的話麼!”那將領連忙跪地謝罪,低垂著頭就那麼跪著朝後退卻。
風流轉頭注視著殘韌,繼續著道“殘韌,你該回來了。晨一直在等你,你為柔可夕負了責,可是晨本就是你更早的時候就該負起的責任。你說是嗎?當年你不懂晨的意思,如今你該明白了。”
殘韌覺得頭痛欲裂,雙手不由自主的緊抱著頭,喃喃自語般的道“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早覺得我該回去。風流,你可還記得,小時候我曾經對你說過,我的夢,那種種對事物無比熟悉的感覺,我的意識排斥返回中秦的想法,我覺得我的意識是想要尋找什麼,可是,全無線索和憑據。”
風流輕聲道“回來吧,無論你要找什麼,我都會幫你尋找,這天地間,無論我們想找什麼,現在都非常容易,非常非常的容易。”
殘韌抱頭沉默著,許久,突然開口道“風流,把你知道的關於我的一切,都告訴我吧。”
第五節
風流沉默,片刻後反問著道“我能不能盡量簡單的告訴你?”
“可以。”
“一個女人,掌握了一個關於香妃的把柄,在身死之前逼著香妃進了皇宮裝成她自己,期約是二十二年。而殘風,後來無意中見到得到香妃去向的下落,準備闖進皇宮證實的過程中,被前皇帝身邊的護衛截擊殺死。”
風流飛快的說罷,緊接著詢問道“夠簡單嗎?”殘韌輕聲道“夠了,我也大概明白了。”
殘韌自顧失神,半響,環視周遭,目光掃過黑色夕陽,依律,飛月的屍體,眼神平靜,但卻一直這麼反複的來回掃視著,始終沒有轉向別處。擂台上突然多了兩個人,久久帶著依紫宵,突然出現在擂台。
依紫宵平靜的注視著失神的殘韌,輕聲道“我的劍,還我嗎?”
風流沒有命令,周遭的中秦,無人敢靠近,風流很驚奇的注視著突然出現的兩人,驚疑不定。依紫宵連問數次,殘韌才回過神,懶懶的朝依紫宵投上一眼,有些時常的輕笑著道“我已經告訴過你,這劍,已是我的了。”
依紫宵不以為意,語氣平靜的輕聲道“我隻是想問問你,現在是否打算把它還給我。”
“不。”殘韌斷然開口道,依紫宵輕聲道“那你繼續拿著吧,久久,我問完了。”久久笑著道“喔,那走了的,風華還讓我帶著那些藏起來的幾十個弟子去那山裏的,我們再不去,就要遲到了的。”
久久彎上依紫宵的手臂,正欲離去,風華微笑著道“久久,不急,晚些再去。”久久笑著道“好啊。”殘韌輕輕起身,突然露出微笑著道“回去吧,為什麼不回去呢?活著,總是最幸福的……”
風流露出微笑,“不錯,我知道你會回去的。我知道你沒變,你始終是自私而堅強的,因為我的兄弟殘韌,就是這樣。眾將聽領,各派的攻勢片刻不得停歇!務必殺盡亂黨殘羽!”
風流,殘韌,闌風晨三人正欲轉身離去時,風華突然微笑著道“三位,這就走了?不過你們忘記了些事情。”三人回頭,風流沉聲道“一切都已按約定完成,莫非你們又有新要求?但說無妨,朕今日心情大佳。”
風華微笑著道“那倒是沒有,既然一切都已按約定完成,該論到我們繼續做沒做完的事情了。殘韌,你可知道,我們為什麼又在一旁安靜著任由你們兄弟交談?你在乎的人不算太多,真正在意更少,風流當然是,隻有你們兩兄弟回憶起過去了,當你麵殺死風流,才最有意義啊……”
風華此言一出,周遭包圍的中秦軍紛紛拔出兵器上親,闌風晨抽劍領著幾名將領護在風流和殘韌身前,冷聲道“你以為你們這裏的將士都是木頭麼?”風華微微一笑,開口道“你們當然不是木頭,隻不過是螞蟻而已。憑你們,能阻止得了我們麼?憑你們,能困的住我們麼?除非你們都會飛……”
風華此言一出,風流和闌風晨同時色變,這才想起,風華和碧落妃都會禦空飛行,縱使人馬再多,想要死困她們,卻無可能。
碧落妃語氣冷淡的道“不著急,先聊聊,七月七日,是個好日子。闌風晨,千若,風流。我還有帳沒跟你們算呢。風流,你想必也該知道,你母親芬公主的死,是因為被她那禽獸哥哥喪失神誌下當做芳公主辱了清白,羞愧難當之下在皇宮投井自殺的吧?”
風流臉色一沉,卻不答話。
“還有這兩個女孩子,其實更可憐,根本不被母親當女兒看待。”風華輕歎著接話道,闌風晨怒聲嗬斥著道“閉嘴!休得侮辱我母親!”碧落妃冷笑著道“侮辱?她本來是個瘋女人,幾乎沒有人性的瘋子。”
……
“中秦有三公主,分別是芬芳香。三人的容貌神態可說長的完全一樣,尤其是香公主和芳公主,外表完全看不出半點區別。不同的卻是三人性格全然不同,芬公主性情溫柔內向,心地單純之極,芳公主自幼聰明陰狠,極受長輩器重,而香公主好武成癡,性情最是外向開朗,善惡分明,脾氣倔強。
香公主自幼就很少留在皇宮,一直拜在靈鷲宮門下學習武藝,由於資質過人,極受靈鷲宮宮主器重和疼愛。香公主有一個情同姐妹般的師姐,自幼前往紫宵山當眼線,擔負著奪取紫宵派掌門人的重任。
香公主出身特別,又是關門弟子,江湖上認識和知道的人極少。香公主跟師姐的關係極好,時常以遊客身份前往紫宵山跟師姐做伴。一直到兩人長大,這份友情越來越深厚。
也是因此之故,香公主認識了師姐自小傾心的殘酷的親哥哥,殘風。殘風不是個好武的人,隻懂鑄劍,為人忠厚,極富愛心,香公主很快傾心於殘風,如同師姐傾心於殘酷那般傾心於殘風。
香公主因此之故,幾乎不再回皇宮,冰冷而又無情的皇宮,本就讓香公主厭惡。師姐的任務失敗了,不是因為她的能力和武功不足,為了殘酷,她猶豫了。殘酷許諾過,日後一定不會因為成為掌門而傷害靈鷲宮。師姐本是孤兒,自幼被師傅撫養長大,這個決定,對於她而言,是賭上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