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落地窗前,俯瞰著九百九十九層高樓下的風景,其實沒什麼好看的,除了隱約可見一些高樓大廈的影子外,就是那些行色匆匆的懸浮車。灰色的外表,冰冷的溫度,整個世界都給人一種難以言表的疏離感。
與此相比,她似乎更喜歡抬頭仰望,那觸手可及的深藍天空,離她好象要更近一些。清透一如琉璃般的顏色,加上明媚而炙熱的陽光,便可讓她幾乎枯寂的心,得到久違的滋潤與溫暖。
這似乎是她波瀾無驚的死水生活之中唯一的奢望與點綴。
是啊,她活著,卻如同死亡。她微笑著,卻從骨子裏散出漠然與冰冷。她不喜歡現在的生活,卻依舊隻能坐在這間聳入雲際的辦公大樓裏,過著她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生活。
見不完的客,忙不完的工作,沒有人還記得她是一個女人,連她自己好象都已給遺忘。
女人,她是一個女人啊!她的目光複雜而傷感,能證明她作為一個女人而真實存在的那個孩子,早已被她親手拋棄。可笑的是,她有今天的地位與權利,卻都為那個孩子所賜。
因為他的存在,整個蒼穹的人都知道在深藍這麼一個邊緣的星係,有她這樣一個人存在。隻因為她是他的母親。他們敬著她,供著她,給她提供一切便利,讓她所帶領的蘇家,不僅成為了深藍第一家族,也成為了享名於蒼穹的世家。
這一切都隻因為她有一個響徹寰宇的兒子,蘇清河。
隻是,他離開已多久了,十年,二十年,一百年?時間久得連她似乎都記不得了。上一次的百年,這一次是不是要再等上千年?她能活那麼久嗎?還是這一輩子,她再也見不到他了。
同命盅早已不起作用,但她的壽命卻依舊比別人長了很多。那些她熟悉的人,無論是愛過的還是恨過的,都一個一個的離開了,唯餘她,芳華永駐般,遺留在了這紅塵。
至到今天,她才明白,曾經她所認為的那些刻骨的仇與恨,在流水般的時光麵前,顯得是多麼的蒼白與無力。原來這世間,所有人都有一個共同的宿敵,那就是流年。這更昭示了曾經的她是多麼的愚蠢,竟為了那麼一場舊觴,放棄了她生命中最為珍貴的珍寶。
如今,她成功了,她的那些所謂的仇人,早已煙消雲散,隻是她為什麼一點喜悅之情都沒有呢?痛與恨早已淹沒於流年悄逝之中,那些她認為自己永遠不可能忘記的人與事,慢慢的變得模糊起來。原來記憶消失的這般容易,她甚至開始努力的懷念起那些人來。
流年在她身上的停滯,彰顯著她的與眾不同來。無數人為此而羨慕,無數人為此而前仆後繼的來膜拜於她,從開始的自傲到如今的厭倦,她的心已疲憊不堪。
她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她連她的兒子都會忘記,所以現在的每一天每一刻,她都無比的瘋狂著回想著他曾經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行。後來,這似乎便成了她維係生命脈動的唯一動力。
也許上天是憐憫她的,雖然別的記憶都已開始模糊起來,但與此相反的,關於兒子一切事情,她不僅記得清清楚楚,甚至在一起時曾經有些被遺忘忽略掉的細節,如今卻都事無巨細的想了起來。
到現在,她也才發現她是多麼的可憐。她活了這麼久,但與兒子在一起的時光卻隻有短短的十多年,這再一次的昭示了她的愚不可及。
她知道他不是自己真正的兒子,但她也知道他是自己辛辛苦苦從嬰兒開始慢慢養大的孩子。他曾是那麼的純真與善良,她甚至都曾發過誓言要守望著他過一輩子的。後來所發生的偏離,她曾經那麼正大光明的自欺欺人,是他選擇了離開朱水星,所以是命運替自己做出了未來的選擇。
她親手推開了他,雖然也有怕傷害他的意思,但從此他淡出自己的生命,卻是一個不爭的事實。或許在那些年裏,她疲於奔命的忙於複仇,還真的忘了自己有這麼一個孩子。至到最終,她才知道自己錯的多麼離譜。
記憶中那個靦腆青澀的少年,不知不覺中早已長成一個可以為她遮風擋雨的人了,雖然他依舊年少。她所謂的成功,背後無不有著他的影子存在,但那時的她為什麼沒有選擇回頭,回頭去守望這塵間她唯一的孩子呢?明明她大仇已得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