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烈點頭。
卻嚇白了她的臉,“會……殺頭嗎?”
“也許。”
臉色更加慘白了。
“現在去禮宴說不定還趕得上!”
俏臉的膚色稍稍恢複,“敢問差大哥,禮宴要怎麼走?”
差大哥?她以為他是侍衛?是嗎?
“出了木園,一路往前,看到拱門處右轉,再一路向前,遇到第二個拱門向左,就會走到後花園了,太後在那裏擺宴!”
“謝謝!”道了謝,夫子愛便邁步離開了。
允烈看著小跑的夫子愛,輕笑出聲,她會不會趕上禮宴,他很好奇。他所指的路是通向偏殿的……
那一晚,持著花貼參加禮宴的女子都更外驚喜,因為禮宴過半,皇朝傳說中年輕俊美的皇帝就出現了。雖是一會,但已讓佳麗們蠢蠢欲動,這一場妃子之戰,清晰地開始了。
第一日的禮宴,夫子愛錯過了,第二日和第三日,她也坐在離太後最遠的位置,從她這裏瞧去,隻能看個大概,不過她對於皇宮的食物倒是大為讚賞,聽爹說過,皇朝允製年,皇上下令廢除皇室一膳百食的浪費習慣。菜色精細簡約為主,若說她來皇朝遊曆的最令人往返的,恐怕就是這美食了吧。
不出意外,三日後,她背著包袱離開皇宮,沒有驚人的美貌、沒有奪目的才藝,她簡單而平凡,自是不會在彙試的名單上。
出走前,夫子愛突然想去一次那廢棄的竹園,瞧瞧前兩日見到的差大哥還在不在,想告訴她,他指的路讓她走了好遠好遠,後來才找到後花園,找到時禮宴已經要散了,她可沒這膽子衝進去請安,搞不好還真要殺頭。
竹園。
“這裏是越看越像木園。”夫子愛瞧著這片景色。
哢嚓。腳下踩到了一片斷竹,移開腳要邁步,卻低頭看到了斷竹的特別之處,夫子愛蹲下身,撿起斷竹,“木先生和木夫人相戀於此。”
殷紅的唇張圓了,可愛的眸子閃著驚訝的亮光,隨即笑開了。
半年前,露水縣來了一對年輕的夫妻,言談之間會戲稱對方木先生和木夫人,因為喜歡露水縣的清靜和人口不多的特點,打算長久居住下來。
縣令對於居住在本縣的居民都有責任,於是最初就要審核與批準。
木先生留著絡腮胡,但娘說這小夥子五官必定是很精致的,因為即使是胡須也掩蓋不了他的俊逸。有一次娘問他,為什麼不把胡子剃了,年輕人就不要浪費了好相貌。
木先生說,他的好相貌,妻子一人獨享便足以。木夫人在一側幸福地笑了,俏臉上滿是柔光。
娘聽了後回家讓爹不許刮胡子,姐姐也要姐夫蓄須明誌。
再後來,夫子愛有一回登門造訪,恰巧見木先生正在刮著胡子,疑惑之下,木夫人笑語,這胡子紮人,每回親親他,都紮疼了她。於是他剃了。對於木夫人大膽的話,夫子愛不覺不妥,反倒有些羨慕。回家找娘說了,娘又下令讓爹爹剃了難看的胡子,爹爹無奈照辦。
木先生有一張俊美到無法形容的臉,整個露水縣的女子都在議論著,夫子愛戲語還是讓他續上胡子吧,否則這樣貌,就不怕多情了?木夫人笑答,他不會!
他不會,三個字。夫子愛卻聽著想哭。
娘說,隻有經曆了考驗的夫妻才會有那麼聖潔的信任;娘說,以木先生的容貌,想必他們的經曆一定不簡單。
爹說,疼愛妻子的人,斷不會是壞人。以此為由,批準他們入住露水縣。
木氏夫婦的新居是木先生一手建造的,他在這裏尋了一片地,親栽了竹木,請了木匠師傅幫著一起修建了屋子,這片天地取名木園。最初木夫人不願意,說木園這名字不好。她望著木先生的眼神那麼柔和那麼美麗。木先生說,這是他遇見木夫人的地方,名字不改了。
木夫人哭了,卻哭地好美好美。
露水縣不大,那些日子,人們茶餘飯後還會傳些話,猜測著,他們也許是大戶人家逃婚出來的一對人兒;有些則羨慕著木夫人得夫如此……又過些時日,大家也都習慣了他們之間的幸福,露水縣又是原來的露水縣了。
夫子愛瞧了瞧四周,將斷竹拾起,放進包袱裏。她不會去猜他們的故事是否來自皇宮,那並不重要,重要的他們相愛地讓人泛笑,羨慕地笑。這座廢棄的竹園和露水縣的木園有些相似,不過那裏竹木蔥綠,依山環水,更似桃源。這裏……冷清了,少了人氣、少了人情。她不喜歡。這皇宮,遊曆可以,居住……她還是喜歡露水縣,那窮酸僻壤的好地方。
“這位姑娘!”
夫子愛轉身就見一個侍者服的人站在她麵前,“我這就走,不亂晃了!”以為他是來督促她離開皇宮的,夫子愛急忙解釋道。她沒有在參加彙試的名冊上,自然要即刻離宮的。
來年打量著眼前的女子,她一襲簡單的湖綠色長裙,白淨的臉上五官分明,未抹粉妝卻大方而得體,“姑娘前些日子在這裏見過……”來年機靈地隱去了允烈的身份讓夫子愛答。
“那差大哥?”夫子愛語道,看了看來年身後,“他今日不當班,是嗎?”
來年點頭示意。
想來到個別,也算是有緣人吧,夫子愛轉念一想,這個想法打哪來的,“算了,你替我轉告他,前天,他替我指的路,有些不對,讓他以後可要認清皇宮的路才好辦事呢!”
說罷,夫子愛拉了拉包袱,便告辭了。
“姑娘,不覺可惜?”來年又喚住她。
“可惜什麼?”夫子愛回頭,睜著杏眸不解。
“選妃之事!”
夫子愛一聽,笑了,“我爹是露水縣的縣令,七品官!我是來遊曆的不是來選妃的!”揮手別了來年,邁步走了。
暗處的允烈這才走了出來,俊臉上有著令人難以捉摸的笑容。原來她很清楚,七品官員有花貼是奇事;她卻不想要抓緊這千載的機會;她也知道他指錯了路,讓她錯過了禮宴,她居然不是來興師問罪,而是來道別的;她來皇宮……是遊曆,而非選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