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延殿。
“那丫頭的身子恐怕難撐下去!”皓月看著背對著自己的兒子,“皇兒,可有心相救?”
“朕輸了賭,朕放過他們,此刻開始,他們的命運已經和朕無關了,不是嗎?”允烈看向窗外,回應著母後。
“那丫頭,我們可以救的!”皓月說著,言語裏有著相救的意味。
允烈轉身,不語,坐到桌旁,淡然地倒了杯茶,淺酌著。
數日後,木園。
“第三千次了!”梨花趴在木紫玉的背上,笑語道,還咳嗽了兩聲,愛戀地環緊了木紫玉。
聽到她咳嗽,木紫玉緊張的停下腳步,側頭看她,額碰著她的臉頰,探查著她的溫度,笑問,“第三千次什麼?”
“這竹林,你背著我,走了三千次了!”梨花頭抵在木紫玉的肩上。
“木夫人話中有話啊!”知她個性,明明身子不好,卻不願呆在屋子裏,拗不過她,於是他背著她****在林子裏散步。
“木先生,夫人我……想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
“皇宮裏有一座月光菩薩的佛堂,你知道嗎?”梨花熟練地從木紫玉的背上滑下,雖然氣息不順,但卻眉目閃亮,抬頭看著月亮。
木紫玉環抱著她,吻上她的額頭,“木夫人若想去,我們就去!”
蒼白的俏臉,抬頭看著他,綻出笑容。
這一座佛堂是她失憶的那段時間發現的,那時沒有人和她說話,她在宮裏亂走打發時間,在一座冷宮裏發現了佛堂,佛堂上的匾額寫著“月光菩薩”,梨花沒有念過什麼書,也不曉得月光菩薩在天宮司的是何職,但佛像像容的美麗、慈祥當時常讓梨花可以平靜了心情。
“我要和菩薩說悄悄話,你別聽!”梨花推拒著木紫玉。
“好,那我在外頭!”
“不行,你要離的遠些!”梨花笑語。他是習武之人,四周的風吹草動他都一清二楚,佛堂外這距離保管他還是聽的到。
木紫玉歎氣著應允,將長袍披在她身上,步出佛堂,退出冷宮的舊院,靠在拱門處等著。
知道他走遠了,梨花才轉身,跪在陳舊的布墊上,望著月光菩薩。
冷宮舊院的拱門處。
“她在裏麵?”允烈收到消息,這一對戀人出現在這廢舊的冷宮,本想來看看他們踏出木園的理由,卻……
“……皇……上!”
允烈一驚,他居然會尊稱他皇帝?
白袍衣擺一抖,一個俊朗偉岸的身子下落,木紫玉跪地,“求你就她!”
“你求朕?”這不是他第一次求他……第一次他願意豁出命來為了換取梨花的安全和相處的時光,第二次他放下了他全部的自尊依舊為了她。
允烈淺笑,如此一來,他對他的仇恨和阻礙居然顯得如此狹隘和醜陋。
允烈沒有回答,步入冷宮。
“菩薩,許是我們說錯了話,拿黃泉路開玩笑,說要私刻三生石,於是被罰了。他不記得我,我也忘了他……不知別人的路走的如何,但我們卻是坎坷……”
“如今要收回我的命去……也罷……”
“隻求……別讓他孤獨!”她雙手合十,祈求著,不為自己,卻為他。
“你可以求朕!”允烈步入冷清的佛堂,望著跪地的梨花,她的臉色比起前些日子要更差了,“求朕救你!”
“皇上,你是不是真的不會殺木先生?”梨花又問,每一回見到允烈,她就會驚慌地向他確認一次。
“他有那麼好嗎?”允烈蹙眉,他高高在上,卻隻見到了阿諛奉承、貪慕虛榮的人;他在黑暗的底層,卻可以擁有這麼幹淨的感情?
梨花笑著低頭。好嗎?她不會答,他們之間從來都不是好與壞可以詮釋的。在外人看來他們的結合是那麼不可思議,事實卻簡單地令人發笑,他們相遇、然後相伴、於是相戀。僅此而已。
允烈斂眸,望了眼梨花,抬頭看了眼月光菩薩……背手轉身步出佛堂。
沒過許久,木紫玉便踏進佛堂,蹲下身,拉起梨花,“和菩薩聊完了?”
梨花輕笑,點頭。
“菩薩說什麼?”木紫玉笑問,打橫抱起梨花。
梨花微愣,隨即笑開了,“菩薩問我幸福嗎,我說是!”
木紫玉看著懷裏的她,淺笑。
眉宇間淺愁依舊。
禦書房。
“來年啊!”允烈批閱完今日的奏折後,將筆一揮,開口。
“奴才在!”
“去年番邦進貢的天山雪蓮,從庫中取出來!”
“是,奴才這就去吩咐。”來年機靈過人,自然明白這雪蓮的用處,隻是讓他不解的是允烈終於還是救人了。
他的主子不是那麼大慈大悲的人,不過,他的主子向來多變。
木園。
“朕救她,是讓你欠朕一條命,這你記得!”允烈語道。
木紫玉垂眸,轉向床榻上的梨花,喝過千年的雪蓮,臉色居然神奇地轉好了,“謝謝!”
允烈一怔,隨之一哂。轉身步出竹屋,將這裏留給一對真正浴火重生的戀人。
祥和殿。
皓月聽著來年的回話,知道兒子最後還是出手救了梨花,不免笑出聲來,右手的小剪子繼續剪著花盆裏的花,“我們都是一樣的啊!”
來年聽到太後的話,知趣地安靜在側。
“那丫頭和木紫玉的感情,不多見了呢。”皓月低語,兒子為什麼會放過他們,應該和自己是一樣的想法吧,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耀眼的感情,不忍心它就此夭折,於是有心放過了他們。賭約成立於幾個月前,明明兩人沒有交集,允烈卻安排了那一場“複製”的比劍;明明木園的一舉一動允烈都了如指掌,可是他卻放任之;明明無意納妃,卻製造了一場“美人”的戲碼,刺激了兩人的記憶;明明將他們送至了地府,卻又費心地將他們拉回;
她的兒子和他一樣,生長在帝王土壤之上,能見到純粹的事物不多了,欣賞之,不願毀之。皓月看著盆栽裏修剪好的花束,簡單而美麗。笑出美麗。
夜幕降臨,這是許久未見的月色,皓月好興致地邀約兒子在涼亭裏下棋。
白子落下,皓月看向兒子,“很久沒有那麼暢快地下一盤棋了。”